埃落定。
“那就只能是一人。”袁充道。
沈舒好奇地问道“谁”
“中书通事舍人陈异。”袁充目光幽深,“听闻邵陵王是与湘东王在显阳宫不欢而散后,直奔净居殿而去,在净居殿外停滞不进,转而回流光阁中大醉。”
沈舒明悟“阿翁是说陈异和湘东王有勾结”
“勾结二字太过难听。”袁充瞪了沈舒一眼,这孩子用词不合适。
沈舒不在乎袁充的呵斥,她不敢置信“中书通事舍人是湘东王的人”
这怎么可能中书通事舍人是雍帝真正的心腹,如果说这个世上雍帝最信任谁,陈异这个中书通事舍人绝对能排进前三之列。
“怎么可能你想哪去了”袁充用麈尾敲了敲孙女的头,这孩子怎么想的湘东王都不敢这么异想天开好吗
既然不是,就只有一种可能。
“陈异和太子生了嫌隙”沈舒问道,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这是陈异故意借湘东王之手对邵陵王透露消息,陈异对湘东王最多算是利用,绝不会是湘东王的人。
“近日太子门生接连向陛下举荐了不少寒门子弟,个个出类拔萃,还有两个被陛下钦点入了中书。”袁充道。
“陈异是怎么得罪太子了”沈舒好奇地问道,不然太子也不会派人和陈异搞内部竞争啊。
袁充摇摇头“我又不是陈异和太子,我还能事事都知不成”
见孙女还是盯着自己,誓要一个答案的样子,袁充无奈道“左右不过是那些事儿。这些年中书通事舍人卸任后多入职东宫,这也是陛下默认的,但陈异为中书通事舍人五载,只愿加职,不愿弃此职,更不愿入东宫,再加上陛下对太子渐起猜忌之心,陈异一心只有陛下,和太子之间自然恩怨颇深。”
“陈异要做孤臣”沈舒皱眉,大雍只要不是和袁氏一般和太子结下大怨的官员,都是乐意卖太子三分薄面的,但这个陈异似乎是个例外。
这是当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他是否要做孤臣我不知,但他是想要做戴法兴、巢尚之这样的寒门权臣。”袁充道,“寒人弄权,皆出于此辈之手。”
沈舒知道袁充出身士族对寒门子弟却有不屑。
说完这话后,袁充似乎也觉得不妥,他对着沈舒道“我不是说寒人掌权为错,只是寒人掌权便只会佞上,无法约束帝王。”
可是沈舒却道“士族是约束帝王,还是为自身谋利”
“寒人就不为自己谋利了阿贞,寒人最贪”袁充觉得孙女对士庶的认知有误。
“如前宋颜师伯他掌权后骄奢淫恣,不可一世,而士族掌权绝不止于此。”袁充不会看不起寒门子的才学,但骨子里的士族倨傲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那是因为士族已经贪过了吧。”沈舒幽幽道。
南雍的官员搞贪污那是明目张胆的,时下帝王都会有意外放自己喜爱的清贫官员,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去地方上贪上一贪,有官员为官一任都能拉回京万贯土仪,而这居然都不叫贪赃枉法。
她不相信士族不贪,士族历经数代人,早就完成了原始积累,而寒门起步晚所以只能在一两代内大肆搜刮钱财,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原始积累。
因为原始积累的完成,所以生活富裕的袁充才可以当一个清官,才可以傲视那些贪赃枉法的寒门子弟。
不贪的寒门官员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在南雍士族清官反倒多余寒门。
袁充被孙女这话气得手中的麈尾都差点扔出去。
“阿贞”袁充呵斥道。
沈舒见袁充真的怒了,轻叹一口气对袁充恭敬一礼“阿翁莫气我只是想说寒人和士人都是人,是人便是一样。”因为人性如此。
“阿翁所说的士族约束帝王,我觉得未必如此,我若是帝王,怕也最厌恶士族了。”沈舒轻叹,她要是雍帝也喜欢不起来王谢高门和袁充这等官员。
“魏晋之后,士族逐渐衰落,阿翁就未想过是何原因吗”沈舒又道。
袁充闭目不答,手中的麈尾继续挥动,只是力道更轻了几分。
见袁充明显回避的态度,沈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阿翁,我先回院子了。”沈舒对袁充告辞。
直到沈舒离开,袁充也没有睁开眼回答沈舒。
另一边沈舒回到了梧桐院,她将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像众人介绍言娘子。
“这是言娘子,从母身边的女官,日后就是我院子里的管事。”沈舒道。
何氏看了一眼言娘子,低头应是。
李妙华更没有异议,她现下也并不管院子中的事情,她现在的重心在教侍女、孩童读书上。
言娘子上前一步,先是对着沈舒一礼,然后对众人道“我虽在内庭多年,但也曾托庇过袁氏一段时日,对袁氏也算有些了解,但愿日后和诸位能够一起同心同德,照看好小娘子。”
“日后便仰仗诸位了。”说完言娘子就对着众人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