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子是“秧湖白”穿花锦缎制成,绵软有光,上面还竖着一根硬木。
硬木带分杈,上头还有几片绿叶。
厅内的下人,齐刷刷对着它跪下来,因为这硬木上赫然盘踞一条青蛇
它身躯有贺灵川拳头粗细,青背白腹,每片鳞都润得像玉,绝无一般蛇类的冰寒。
并且它的脑袋也不像蛇头,反而眉骨很高、眼窝很深,高鼻隆起如牛,尾巴尖梢上还带一点软毛。
“伏山越呢”
它奶声奶气,闭眼听起来就像小男孩。实际上它一开口就露出满嘴獠牙,参差如同鳄齿。
下人们战战兢兢“我们殿、殿下外出”
“去哪儿了”
“不、不清楚”太子越出门还用跟他们交代吗
再说太子越最近出门频繁,早出晚归,多数仆役都没机会看到他。
“还有一个太子特使呢”奶声奶气的声调里,显出更多厌恶,“找他出来”
“贺大人也、也不在”众人心里叫苦。
“去哪了你们又不知道”
灵虚太子上半身突然蛇立而起,就有一阵大风刮入主厅,扫得墙上挂画、桌面银壶一个劲儿乱晃。
众人以头点地“太子饶命,小人真不知道啊”
还有一人道“听说、听说特使今天出门,游逛主城了。”
主城那么大,贺骁还长了脚,谁知道他现在跑去哪里
灵虚太子冷冷道“是吗,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它要等,谁敢不同意
下人们赶紧给众护卫奉上茶点水果。
至于灵虚太子,谁也不知道它的口味,待要打听,护卫们又不理人。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中间灵虚太子催了几次,打发潘山宅几名仆役出去找人。
但找人的和被找的,都是音讯全无。
时间一长,灵虚太子越发暴躁,游下锦垫在厅里转了几个来回,浑身鳞片微微张合。
气氛越发凝重。
“啪”地一声响,太子甩尾,抽烂了一把椅子。
蛇类尾部虽长,很难有这种力量。
护卫道“殿下,不如去园林里走一走”
“这么个破园子,又小又丑,你要本宫去走”
众人噤声,度时如年。
不仅潘山宅主厅,连附近两栋建筑都被太子怒火波及。它自己来有点累,于是吩咐
“全给我砸了”
手下护卫没有二话,一阵乒里乓啷。门窗、家私、古董、花园里的假山园林但凡能见到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
潘山宅里也有护院,但压根儿无人敢拦。外头传来的乱响,就砸在每个人心头。
直到太阳快要西沉,伏山越和贺骁都没有回来。
护卫凑近太子,小声道“殿下外出太久,再不往回走”
太子哼了一声“我不回去”
回晚了很麻烦的,从这里到天心岛凌霄峰的王宫,路程还挺远呢。
但它的气还没出。
不仅没出,憋了一下午更是火大
“这几个奴才看着就烦”它冲着墙边跪成排的十几个仆役道,“杀了,一个不留”
仆役大惊,有的直接吓瘫,大呼饶命,有的再顾不得其他,夺门而逃。
几名侍卫冲出去,提刀便砍。
到处都是惊呼声、惨叫声。
有两个小厮腿脚好,又跑赢其他同伴,一路冲到大门口。
一名侍卫赶来,照准一个小厮后背出刀,哪知后者正好一个踉跄躲开了要害,但被长刀剁在左肩,叫得比杀猪还惨。
“跑什么”侍卫踢倒他踩住后背,再次挥刀。
这回稳准扎在后心,还拧了一下。
一发断气。
惨叫声戛然而止。
另一头巨猩从他身边冲过,追上另一名小厮,一拳击在他脑门儿上。
这人落地时就已经昏迷不醒。
巨猩走过去,砰砰砰一顿连击,将他砸成肉泥。
任务完成。
侍卫朝尸体啐了一口,这才回主厅复命。
潘山宅正大门口,两人横尸,血泥遍地。
宫卫杀人时,围观群众哗啦一下都作鸟兽散,恐被殃及。
等到鲜血淌下台阶时,他们又聚拢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这里可是赤鄢国的驻点,是太子越的下榻之处呢。灵虚太子却冲来这里杀人,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
这背后的因果纠葛,让群众大开脑洞。
又过一个多时辰,天早黑了,正主儿还是没出现。
“伏山越得罪小杏,不能让他舒服了。”灵虚太子焦躁不已,“把他这宅子烧了”
未几,宅院火起。
深秋时节风干物燥,众侍卫又动用些油料,火借风势就越发不可收拾。
灵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