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了一整个下午案卷的徐锦凤,终于找到了楚通判曾经判过的案子中的不妥之处。
他瞳眸骤然一缩,神情格外凝重。
手中这份案卷和口供证词不过轻飘飘的四页纸,但于他而言这分量却分外沉重
万万没想到,四年前的一桩纵火案,竟判得如此草率
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京兆府管辖下云阳县的林家除了一个九岁幼子之外,其余三十五口人全都葬身火海。
官府一日之内就抓捕到了纵火者,并且判了個斩立决。
这纵火案看似天衣无缝,但只要稍加推敲就破绽百出
甚至,连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纵火者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一个平日里胆小如鼠的家伙,敢杀人放火
至于幕后真凶,思念来仍然还在逍遥法外。
林家整整三十五条生命啊,就这么死于非命。
徐锦凤气得咬牙切齿
他心中疑惑重重,这样的案子是如何通过审查的
林厚山这个京兆府一把手难道是吃屎的吗
哦,抱歉,这倒是错怪林厚山了。
林厚山被调任京兆府府尹还是前年的事,可管不到四年前的命案。
徐锦凤随后又询问了刀笔吏钱多多,这才得知那时的京兆府尹在这起纵火案过后没多久就告老还乡了,并于去年寿终正寝
这还真成了一笔糊涂账
实在难以想象,林家仅存的骨血,一夜之间没了亲人,该是如何的恐惧,绝望。他又如何活得下去
那时的他才九岁啊
愤怒
满腔的愤怒
徐锦凤心中的杀意难以抑制。
这个楚通判,以滔天权势压人,明目张胆包庇真凶,当真该杀
徐锦凤平日里虽然有些吊儿郎当,没个正型,但这些不过都是小节
他的心中还是怀着一腔的热血与大义的
东陆另外四大王朝他不管,也管不着。
但既然做了大梁的监察御史,更是将儒道道统立在了大梁,与之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任何的冤案发生
不将这个楚通判彻底扳倒,他如何能够做到念头通达
这念头一旦不通达,文宫必生郁结,文气焉能长存
“徐大人,有人求见。”
班房门口,传来钱多多的声音。
“何人求见本官”
徐锦凤不悦地问道。
都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他,这个钱多多真不懂事
钱多多有些尴尬。
“鄙人楚辞,特来拜访徐大人。”
来者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一身绫罗绸缎,腰挎宝剑,器宇轩昂,丝毫不在乎徐锦凤的态度就推门而入。
楚辞
这不就是楚通判的大儿子吗
“原来是楚通判家的大公子,你找本官有事”
徐锦凤微抬眼帘,语气颇为冷淡。
楚辞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听闻徐大人在审查兴平县递上来的案子”
“本官身为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当然可以审查案卷。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徐锦凤反问道。
“徐大人高风亮节,报效朝廷,自无不可。不过此案毕竟乃是家父主导,还请徐大人高抬贵手,给我楚家一个面子。”
楚辞自信地走到案几前,从袖口中拿出一叠银票,缓缓推到徐锦凤面前,轻声说道。
徐锦凤低头粗略一看,差不多一千两。
好家伙,不愧是名门世家,这随便一出手就这么豪爽大方
“你想贿赂本官”
徐锦凤嘴角勾起一抹讽意。
“哈哈,非也非也。”
楚辞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这是给大人您的办案费用。听说两位巡案御史去了兴平县,这一来一回肯定要花费不少银子。八品小官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这为朝廷办事,总不能亏待了自己吧大人也莫要与在下客气”
“本官若是不收呢”
徐锦凤盯着楚辞,他不明白,这家伙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上他们的贼船
这便是世家的傲慢么
楚辞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大人会收的。楚风、楚云当了京官,这开销必然会增加不少,这些银子足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了。对了大人,在下特意查过了,这兄弟俩很有可能是我楚氏的分支。这样,等他们办案回来,我和族中老人商议一番,让他们归入楚氏如何”
“那得等这兄弟俩回来再说,本官可无法给他们做主。”
徐锦凤恍然大悟。
原来是将主意打到楚氏兄弟的身上。
一旦抱上楚家这根参天大树,那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楚家给出的这个条件,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