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极为朴素的阶级观。
其实从秦朝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开始,中原这片土地,一直以来都是阶级叙事,是横切,将中原所有人,横着切割出了无数个集体。
在辽东的农夫和在四川的农户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受到的朘剥是相同的。
这种思维是非常显著的,无数的反诗不提,比如刘禹锡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是典型了。
一些个不肯向下分润利益的肉食者,其最终的宿命,就是飞入寻常百姓家。
百代皆行秦政制,万年咸用始皇心,历朝历代无不痛骂秦始皇的专制和残暴,但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使用了大一统郡县制。
秦政制是在军功勋爵名田宅制上建立起来,后世也都是如此。
中原,至少从秦开始,就已经是横切了,阶级不是张居正总结后才出现的,而是一直都有,只不过张居正的阶级论将其总结了出来。
这都是皇帝大锤小锤,一句句朕有惑,敲碎了张居正的思想钢印,敲出来的。
而中原政治制度的螺旋上升,也是围绕横切出来的阶级博弈展开。
横切也是历朝历代反抗者层出不穷的原因,那些大道理不懂,但大家的日子都很苦,是能清楚的看到,感受得到。
泰西的叙事,则完全不是如此,泰西的叙事是竖切。
竖切之下,每个阶级的所有人,内心的愤怒,都无法形成合力,无法点燃反抗的烈焰,将一切推倒重来,将生产资料再分配。
林辅成谈到泰西的竖切时,是从南洋种植园开始的。
南洋种植园制度是大明照抄泰西殖民办法弄出来的,这些种植园里,大量的夷人,就像是气的动弹不得的狗。
有些脾气大的狗,生气的时候,身体会非常的僵硬,动弹不得,它甚至能气到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不停地发出怒吼,直到把自己气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种植园里的夷人,就是一条条,气到动弹不得的狗。
林辅成和这些夷人们聊过,包括了一部分的红毛番,他们很清楚,他们经受的苦难,不是上天、神、主给的考验,而是实打实的痛苦,宗教信仰是自己骗自己,可是这种欺骗,无法麻痹痛苦。
所以烟草在南洋十分的畅销,阿片屡禁不绝,因为他们需要麻痹自己的身体,忘记那些痛苦。
包括泰西的夷人,问他们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他们只会回答不知道,不知道要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斗争的力量、斗争的意志和斗争的持续,在竖切之下,都被切成了一个个彼此高度隔绝的泡泡里。
把人不断的细分,最终不同地方的人,不同口音的人,会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的社区,这些高度封闭的社区,就是竖切。
泰西的这些社区,不是大明的宗族,大明的宗族文化上高度趋同,甚至连道德、善恶的价值都是一致的。
在法兰西,仅仅是法语就有几十种之多,各自的拼写不同,各自的口音不同,最终,这一个个泡泡里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出身他们这个地区的贵族们,能够为他们的利益奔波。
但这种幻梦总是破灭。
斗争卷解释的很明白,阶级认同,往往大于族群认同。
林辅成很快就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么大明能不能用竖切法,来把大明竖切成一个个的高度隔绝的泡泡,来完成大明江山的万世不移呢?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你要完成竖切,就要废掉千年以来的政治传统,废掉大一统的集体共识。
没有人能做到,放弃大一统,等同于让皇帝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哪个皇帝能答应?
朱翊钧已经非常反贼了,但他活着,就是大明的大皇帝,没人能挑衅这一地位。
朱翊钧不行,连朱元璋都不行。
朱元璋当年的藩王封国,其实也是竖切的手段,但后来就是越收越紧的藩禁,私自出门、私自见客就会被当成囚犯,扔进凤阳高墙里,动弹不得。
“他这篇文章,很有意思。”朱翊钧想了想,把文章发到《逍遥逸闻》上比较合适,这是自由派之间的斗争。
殷宗信领取了一大堆的赏赐,这些赏赐里,最让殷宗信在意的是大明皇帝册封金池总督府的圣旨。
其他的赏赐都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拿到了总督府的批文,皇帝就等着接收源源不断的黄金就行了。
这个时间可能要三年,五年,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十年。
殷宗信离开了通和宫后,前往了全楚会馆拜见了张居正,殷正茂是张居正的人,是张居正扳倒高拱最重要的胜负手。
殷正茂广东平倭的顺利,解决了戚继光北上的后患,彻底将大明东南稳定了下来。
殷正茂电白港平倭成功后,张居正成为帝国首辅,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殷宗信于公于私,都要拜访张居正,毕竟金池总督府的事儿,大明皇帝下了圣旨,政治、军事、经济资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