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所言有理,理当严旨申斥殷正茂所言,责令其不可扩师。”张居正听闻谭纶质疑后,二话不说,选择了同意谭纶说辞,并且在浮票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送于御案下印。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张居正不让殷正茂扩师,是让他有些意外的,他有些奇怪的问道“两广极南路远,一奏疏往返一百八十余日,岭南有战,朝中如何决断既然要给小佛郎机加税,若是招致兵祸,刚闹完了倭患,又闹番患,军兵以何相抗衡”
加税一定会抗税,以番人的德行而言,武装抗税绝对是必然,甚至东南战祸狼烟再起的可能也很大,这是必然要防备的事儿。
设立广州水师,会有藩镇顾虑,不设立,又要加税,必然会有番寇战火,大明国事大抵都是这种两难,两难如何自解
张居正赶忙俯首说道“陛下容禀,两广极远,大司马所言有理,不如在松江府设立水师,若有战事,以大明水师,驻防澎湖巡检司,以防东南海疆震动之事。”
“南衙作为留都,留有六部衙门,更方便节制一二,两难自解。”
朱翊钧彻底明白了张居正要借着皇宫里的亏空,到底要达成什么政治目的。
将海瑞的那封以图治安疏的内容一点点实现,而实现的办法,一步一步,走的极为扎实,环环相扣。
朱翊钧颇为感慨的说道“元辅先生所虑周详,国之大幸。”
“陛下谬赞,臣之忠于陛下职分也。”张居正再次俯首谢过了皇帝夸赞。
海瑞的一些政治理念,是极好的,而且他肯弯腰去寻找答案,只是在处置一些事儿,过分的刚硬,曲则全这个政治规则,海瑞知道,只是不愿意妥协。
朱翊钧在否决殷正茂的奏疏上下印。
张居正下章吏部,将批复奏疏留档后送往广州,而后会有一道申斥的圣旨,送往广州,斥责殷正茂的藩镇水师的做法。
殷正茂每天都在挨申斥,因为殷正茂是个大贪官,举国皆知,广州电白港,都快被殷正茂搞成私设市舶司了。
殷正茂很能打,也很能贪,但朝中明公对这件事大多都是避而不谈,不是畏惧张居正,而是两广的局势,还需要殷正茂继续主持。
而且殷正茂的这种贪,更像是让朝廷放心,他就是图财,不图裂土分封做岭南王。
张居正抖了抖袖子摸出了一本奏疏,开口说道“应天巡抚宋阳山、松江巡抚汪道昆、松江巡检司左都督俞大猷,上奏言拟建松江水师军镇,镇守东南,以安海寇之患,水陆之备,周赏罚之令,肃汛期既毕。”
“诸位有何看法”
这个人员任事里,最重要的就是左都督俞大猷,先按着九边军镇的规格,把松江镇建起来,唯有一把剑竖立在大明的南衙腹心之地,接下来的查清占、令还田、除贿政姑息宿弊、造船厂、市舶司,通衢九省之地等等一系列的政令,才能推行。
这就是周赏罚之令。
仁一定胜过了不仁,但仁者渐少,仁者施仁政如同杯水车薪之时,就要想办法让仁者拿起武器来
让不仁者,好好听仁者讲道理
张居正的执政理念核心还是那四个字,富国强兵,一点点的富,一点点的强,一步步的走,一点点的改变大明羸弱之现状,以求大明再起。
张居正这种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做法,就显得高拱和徐阶都很呆。
高拱有些吹求过急,对付阉党,直接叫着把司礼监给取缔掉,弄的宫里反应剧烈,而且高拱背后站着晋党,他这种做法,到底是对付阉党,还是要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儿呢
宫里太后不想多才奇怪。
葛守礼想要攻击一二,但是换了不少角度,确实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喷张居正。
说僭越主上威福之权,可俞大猷是帝党,毕竟俞大猷是由皇帝陛下下旨回朝的海瑞,举荐回朝,说是领薯苗垦荒,结果埋了这么大一个雷在里面。
说张居正结党营私,汪道昆为了给胡宗宪奔波平冤昭雪,和浙党的沈一贯走的很近,汪道昆若是真的划分阵营,那也是浙党,不是张党。
这里面唯一能称得上张党的唯有应天巡抚宋阳山,可宋阳山人在南衙应天府,离松江府很近,但又不现管。
这里面唯独没有晋党的好处。
葛守礼作为党魁自然要为晋党谋利,可是他想了半天,东南的事儿,他真的是有些鞭长莫及。
万士和想开口说话,王家屏拉了拉万士和,示意他闭嘴。同为晋党的王家屏都受不了万士和了,万士和遭到羞辱,整个晋党跟着一起丢人。
晋党都是万士和这种货色,晋党还怎么作为抗衡元辅威震主上的主力
葛守礼颇为可惜的看了眼王国光,本来这清查东南侵占田亩的功劳,也应该有晋党一份的,因为王国光是山西人,而且也曾经是晋党的核心人物,但是王崇古和张四维做事太难看了,王国光干脆跟晋党划清了界限。
葛守礼就任新党魁,他送王国光请帖,王国光差遣了家人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