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海面铺开一条银鳞小径,一个背负着双手的老人踏上了浪尖。
他落脚处绽开的不是水花,而是一圈圈冰晶凝结的八卦爻象。
东海今夜无风,三百里波涛却在他迈出第三步时齐齐噤声。
沈伯渔!
唐匪曾经和他打过交道,刚刚来到新星的时候,就被凤凰带到珞珈山沈氏老宅为自己讨还公道,是沈伯渔亲自出面接待给予了一定程度的补偿。
在唐匪看来,这就是一个表面和蔼可亲暗地里心计深沉的阴币小老头。
嗯,反派人物都是这样的。
对他的印象是不好也不坏.
那个时候唐匪还不清楚自己的家世身份,更不知道沈氏在灭唐案中扮演着‘灭唐’这一重要角色。
他只想苟着发育,和小胖能够在新星安家乐业。
后来又从盛心怀那里听说过有关他的秘密,酒痴盛况遇到沈伯渔独自垂钓,想要出手将其击杀。
可惜,干等了一天,却没有等到下手的机会。
酒痴盛况早就踏破山门晋级宗师境,一个小宗师想要杀一个小老头,竟然无从下手.
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破绽。
简直骇人听闻。
这个小老头到底是怎样的修为境界?
还有人说自己的父亲唐厉便是沈伯渔亲手所擒.
于是,便有人传言沈伯渔早就已经晋级大宗师。
传言毕竟是传言,并没有人亲眼所见。
毕竟,沈伯渔已经二十年没有出过手了。
现在,唐匪很荣幸悲伤的见证.
他真的是大宗师。
晴天霹雳。
看着一步步踏浪而来,看起来缓慢却又极其快速的走上前来的沈伯渔,唐匪的眼里生出无尽的绝望。
凤鸣宫遇到钟道陵的时候,他便已经清楚了小宗师和大宗师之间的距离。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沈伯渔走到唐匪不远处停了下来,伸手一招,便将坠入黑海里面的沈星澜给捞了起来。
沈星澜全身湿漉漉的,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他感觉的到,自己的胸骨已经断裂了好几根,五脏六腑也因剧烈的挤压而变形。
与肉体的疼痛相比,更痛的是心。
输了。
再一次输给了唐匪。
再一再二再三
还他妈要输几次?
当真是自己技不如人?
那么多年的勤奋苦修.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一刻,沈星澜心如死灰。
沈伯渔安静的看着身体悬浮在面前的沈星澜,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容,柔声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介怀,更不用放在心上。”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教你背的《孟子.告子下》吗?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所经历的,正是每个上位者所需要经历的必经阶段。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待到他功成名就时,那便不再是伤疤是勋章。”
“二爷爷”
沈星澜声音嘶哑,眼光红润。
每当自己遭遇人生劫难重大打击时,二爷爷都会像今天这般抚慰开导,告诉他这些小事不算什么,吃得苦中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承受得了浪涛的冲击,才能够迎来一浪又一浪.
“你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沈伯渔轻声说道。
“是”
沈星澜满心的不甘。
都已经这样了,除了休息还能干些什么呢?
沈伯渔的视线落在了唐匪的脸上,笑着说道:“老鼠就是老鼠,就是再狡猾的老鼠,都难以逃脱被猫吃掉的命运。”
“你以为贴一张脸皮,换一身行头,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万物皆有规律,凡走过就会留下痕迹.”
“在你们杀乐文的时候,我们就怀疑你回来了。但是,那是鲁家那丫头动的手,所以我们还不能确定。”
“等到你潜入凤鸣宫杀乐游的时候,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只不过有盛家父女帮你打掩护,我们想等等看,等着你主动跳出来。”
“所以.”唐匪眼神凶恶的盯着沈伯渔,在大宗师的气机锁定和威压下,每说一个字都极其的困难:“你一直躲在沈星澜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你不懂?”沈伯渔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意,慢条斯里的说道:“星澜说他感知到你的气机,我们选择相信他.在他追上你们的时候,我们也跟着来了。”
“小的打不过就带了老的?沈家天骄还真有出息。”唐匪唇齿留香,对重伤的沈星澜进行人道.打击。
“噗”
沈星澜再一次喷出鲜血。
他想反驳。
以他骄傲的性子,是不可能主动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