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郡城下,数骑在大雨中冲出了城门。
郡守文翁手持火把在最前方引路。
轻微的法力弥漫着他的手心,风难于吹灭火把,而雨水也并未淋到火把。
火焰的光亮照亮了周围数十米方圆,也照耀着一张张显出不同情绪的脸。
文翁的大气沉稳,董仲舒眼神中带着的一丝小兴奋,张书和赵亮的忐忑,张学舟的若有所思。
张学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不能去长安城,董仲舒遮遮掩掩说话的方式让他有些糊涂。
但张学舟也不心急。
对他而言,只要跟着董仲舒跑,他迟早能获得想要的信息。
他盘算着自己可能回归的时间,又思索着尊上的任务。
从秘地走出,张学舟显然是天高任鸟飞,九大规避法决初成,他并不在乎自己躺哪儿又或饿上一两天。
只要不处于特殊的危险区域,对张学舟而言都较为安全。
再不济还有董仲舒这个数面之缘的人帮忙收拾一番。
他和董仲舒只有过一场岭南之行的经历,但张学舟在岭南之行了解最深的人就是董仲舒。
这是一个施法弄毁灵玉后还拿自己法宝做弥补的人,不说对方高风亮节,但董仲舒确实是张学舟出道以来所见修士中最厚道的人,甚至于厚道得有些迂腐。
张学舟不知道董仲舒和他交往时放心不放心,但他显然是很放心董仲舒了。
相应他确实较为相信董仲舒所说的话,只是张学舟没法了解其中的原因。
他跟随在后,策马奔行时不急不慢追随着众人。
风浪对张学舟的影响较少,雨水则是如泼水一般溅落在蓑衣上。
“法可聚,亦可松”
奔行在前,董仲舒的声音传来,张学舟微微愣神时又凝神听了听。
对方所讲并非术,而是涉及法,也就是体内的法力。
张学舟随着董仲舒的指导稍做法力的运转,只见溅落身体的雨水如同弹到了荷叶上,瞬间又弹飞了出去。
这种法力运用的方式无疑是生活小妙招,穿梭在大雨中难有文翁风雨不侵的能耐,但也规避了大部分雨水。
张学舟甩了甩天衣,身上顿时干燥舒坦了起来。
“有点不对劲啊”
策马奔行在前,董仲舒偶有张望后方。
他传授了一個自己运用的法力小妙诀,张学舟学得也很快。
但两人显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董仲舒看着右手散发淡淡法力微光遮挡雨水洗脸的自己,又看向后方正常策马而行的张学舟,他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如果可以,他也想向张学舟学习这种全身上下冲刷避雨的方式。
他的施法仅仅局限于手,需要用手遮挡身体部分,而张学舟施法时是贯彻了全身上下。
董仲舒对自己有一定的自负,背靠朝廷,他在朝廷所藏书目中将能学的术法基本都学全了,但没有哪册书提及施法是如此进行。
张学舟这种施法的方式很特殊,对大部分术都没什么用,但董仲舒喜欢这种异于常人的本事。
他喜欢不同。
只有不同,他才能在不同中找出更多可能。
他一时有几分见猎心喜,只觉衰了好一阵,今儿个又开始走运了。
但董仲舒暂时抑住了心中的这点小念头,他看向最前方引路的文翁。
“太平堰在蜀郡外六十三里处,我们夜间纵马大概要一个时辰”
似乎察觉到了董仲舒的目光,奔行在前的文翁有所回应。
“巴蛇性喜在风雨之时游荡出巢觅食,或许离我们远一些,也可能近一些,时间方面难于定性,但我们只要在坐骑上涂抹猪血,那巴蛇定然会追来”
夜间可以较为准确到达某个地点,但要在某地寻到某种生灵,这存在碰运气的可能。
等到文翁叙说,董仲舒不免连连点头。
“我三年前发现了那巴蛇作祟,又勒令附近乡民拿屠宰后的牲畜祭祀,它已经嗅习惯这种血腥味了”文翁道。
“仲翁果乃智慧之人”董仲舒连声道。
“力不能缚,向上求援又不曾回应,导致祸患存在数年,一直拖延到了今日,惭愧”
文翁一脸惭愧,董仲舒则不免摇了摇头。
朝廷并非没人知晓这道信息,但踏入唯我境的文翁尚不能解决问题,同境界者少有人敢主动包揽事情,位列三公者则难于奔波数千里来除一条大蛇,至于军区悍将这数年一直在打仗,也并非文翁除蛇之事所能轻易调动。
种种原因让巴蛇之事拖延至今。
而文翁的策略同样是拖,利用祭祀牲畜让对方饱腹,防止对方肆虐祸害乡民。
这甚至养成了巴蛇在食性上的某种依赖性。
一时两人各有所思。
董仲舒注目着还有三十余里地的距离时,不免又将目光放向了张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