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善在祂们身上毫无意义,这些存在是更高层级的生灵。祂们将我们同时视之为草芥与食粮。】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受祂们的影响,做下恶事或布下善业?】
【从长远、理性且符合某些哲学家们思想的角度来看,这二者或许并无区别.但我不这样想。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此二者间的界限无法被模糊,亦无法被动摇。】
【神即是神,恶与善在祂们身上毫无意义。因此,一个会为了无关己身的悲剧而哭泣,而发怒,并宣誓要为祂们复仇的存在,怎么可以被视作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不同意,他不是神,他们都不是。】
“你在写什么?”
赛维塔不耐烦地问,并反手拔出他的剑。
天穹中传来某种诡异的尖啸,躲藏在云层中的污秽正被太阳融化。怒焰依旧浩荡,如波涛般起伏,在这腐臭肮脏的土地上焚烧一切。大地再次震动,一扇巨大的、由白骨铸就的门扉缓缓升起。
“没什么。”贝尔洛斯·冯·夏普说。“只是写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走吧。”
言罢,他率先跳下土坡,走入那扇巨大的门中,群魔紧随其后,而催促他的亚戈·赛维塔里昂却是最后一个步入其中的。
在离开以前,在这腐朽世界逐渐崩塌的声响中,他看见一具漆黑的亡骸从极其遥远的地方狂奔而来。它的背上攀附着另一具金色的骸骨,空洞的眼眶中流着货真价实的泪水。
第二场战争——真正意义上的神战——要开始了。
烈焰袭来,太阳升起,黑色的宅邸中传来痛苦的怒吼。
赛维塔神情复杂地转过身,踏入门扉,就此离去。
——
福格瑞姆知道,自己正在做梦。这梦很漫长,但其内景象却十分真实。尽管如此,他却不能很好地描述出自己都看见了什么.他只觉得昏沉。
再醒来时,他已躺在一张病榻上。
“醒了?”一个声音自他右手边传来。
凤凰试图回应,无果,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就连扭头观察这一非常基本的肌肉运作,对此刻的他来说也变得非常困难。
直到十几秒后,直到他甚至都心生些许烦闷,他才终于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同样躺在病床上的人。
福格瑞姆费力地张开嘴,想唤他的名字——依旧无果。
他恼怒地闭上嘴,调整心态,又试图以微笑回应,然而他的身体今天似乎铁了心要和他作对,竟用抽搐的肌肉将这个本该表示友好的笑容扭曲成了一种极尽夸张之能事的恐怖表情.
凤凰愤怒地转回头,用力之大甚至让他的脖颈发出一声沉闷的嘎嘣之声。
片刻的沉默后,一阵笑声开始在这房间内回荡。凤凰面无表情地开始折磨自己的脖子,又把头扭了回去。
“别怪我”卡里尔微笑着摇摇头,皮肉紧贴着双颊,使他看上去更瘦了,几乎像是一具骷髅。几缕阳光从窗外打来,洒在他的脸上,强行为这个瘦弱的病人增添了几分生气。
凤凰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好一段时间后,才勉强使自己保持了冷静——他已经想起了不久前都发生了什么,因此完全明白卡里尔此时的虚弱到底是因何而起。
而那毫无自知之明的病人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竟抢先一步开始安慰他:“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了?!
福格瑞姆转过头去,闭上双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这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医疗仪器所发出的滴滴声。直到它的大门被人推开,这阵尴尬的沉默方才结束。
凤凰心不在焉地睁眼看去,做好了看见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或贝利撒留·考尔的打算,但是,那走入病房的人却令他的打算完全落空。
“巴尔啊——”圣吉列斯焦急地走到他身前,伸出右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测量温度。“——你可算是醒了,福根。”
凤凰呆呆地看着他。
大天使不无埋怨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挽起袖子,伸手将他从床上扶起。又给他理理病号服的衣领与乱糟糟的头发,随后方才轻声细语起来。
“已经快两年了,兄弟,我们听到消息后都很担心你.机械教方面派来的工程舰队已经在考尔的指挥下开始重建自然环境了,彻莫斯的人们也都暂时移居到了空间站、卫星和战舰上,补给舰队正在路上,生活条件的问题很快就能被解决——”
福格瑞姆无比费力地举起左手,示意圣吉列斯等一等。他喉头滚动,喘息数秒,以一种嘶哑到近乎荒谬的声音开了口。
“两年?”
“不,准确来说还有十三天才到两年,怎么了?”
“.我躺了,两年?”凤凰缓慢地问。
“不,兄弟,又错了。”天使耐心地说。“你是在十个月以前和卡里尔一起从亚空间中跃出的,所以,哪怕是满打满算,你躺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到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