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之前剑拔弩张的人现在诡异且平和地走在一起。

散兵在前面开路，镜子被打碎时的碎片异常锋利，他控制了一些力道，以免到处炸开，弹到身后某个心不在焉的人。

相比之下，黎昭就显得轻松许多。一开始，散兵其实并没有注意镜子碎片的飞行轨迹，直到在打碎了又一个对倾奇者时，里面那个干净软弱的人偶，突然抬手指向他的身后，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与此同时，背后那个人极其短促的“啊”了一声。

散兵转过头去，那块菱形的镜子碎片被握在黎昭的手中，割出一点浅浅的血痕，掉到匕首上，很快便被吸收了进去。

他没好气地说“鼻子上面长着的眼睛是摆设吗”

黎昭只是笑了一下，随意地丢掉那块碎片。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她在东张西望，心思并不在这边。好像在找什么，听见什么也就顺着耳朵过去了，完全没放进脑子里。

没找到呢。

黑猫。

不见了说不定是好事吧。毕竟是梦魇里的生物。

黎昭这样想着，身子已经开启了自发跟随模式，脑子里的思绪到处飘荡乱晃，只跟着面前这个人。

直到他突然停下，黎昭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了”黎昭揉了揉，没忍住戳他的背去问。

鼻子超痛的诶

“你在镜子里，能看见什么”

好奇怪的问题啊。

黎昭“什么镜子”

散兵抬手，指向包围住他们的，无限折射出自己身形的镜子。

许许多多的倾奇者，仿佛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无害的堇色眼眸，紧盯着他们。

黎昭满头雾水“啊这些难道不都是磨砂玻璃吗偶尔投影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之前被散兵打碎的须弥蔷薇。

看到的时候真的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提瓦特去了。

她探过一个脑袋，眨眨眼睛去观察突然没有说话的散兵，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怎么了吗”

他在盯着一块玻璃。

黎昭也好奇地去看他面前的玻璃。

磨砂的玻璃，在黎昭的眼中，隐约倒映出模糊的人影，但散兵看上去像是在跟某个真实存在的人对视。

几根絮状的神经纤维，被扬起的风吹散。

黎昭疑惑地“咦”了一声，蹲下去仔细观察。

神经纤维之间，还留有几封她之前斩碎的手写信。

上面用破碎的文字写着一首哄人安睡的歌谣。

“我们真的从白日梦里出来了吗”

轻声而透露着疑惑的询问，幽幽回荡在这个复杂的迷宫里。

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古怪的委托。

黎昭踢踏着双脚踩着地板，终于选择动用一下脑子。

她不常在梦中思考，毕竟思考也没有什么用。跟梦讲什么逻辑啊就是对牛弹琴吧。

就连感官也不完全是真实的。

“我总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注视着我。”黎昭觉得这地方有点冷了，摩擦着胳膊暖和一点。

他们两个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晃，在某个岔路口黎昭提议说歇一歇。

“感知不错。”

散兵靠在一个拐角的木桩上，闭目养神。

在她看不到的镜子世界，许许多多个倾奇者正在看她。

当然会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他并不打算把镜子里的人是谁告诉她。

他厌恶着曾经那个懦弱，胆怯，什么都不懂，过于脆弱的自己。不想让他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黎昭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着脸，抬眸去看闭目小憩的散兵。

再怎么张牙舞爪的人，闭着眼睛的睡颜也是乖乖巧巧的。

她好像透过他看到了之前梦到过的倾奇者。

从来都是一个人。

她慢慢用眼睛描摹出他的面容。小巧的鼻子，鸢尾花的发色，红眼尾上挑。

看起来就很乖。

睫毛似乎颤了颤。

“睡着了吗”

“我不需要睡眠。”

“那太好了，还以为突然说话会吵到你呢。”黎昭笑眯眯地说。

散兵淡淡地抬眼去看她，碰撞到她含笑的眼神。

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像在说话，正热切地诉说着什么。他曾在过往的许多人身上看到过那种浓郁的东西。

“不去进修一下表演课程真是可惜了。”

“诶”

“现在这工作不适合你。”

“怎么突然打击我的工作热情啊小心我上司听见了打你哦”

“有时候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不如思考一下自己真正的天赋在哪。”

“这是在说什么啊”

这回轮到黎昭迷惑了，她就这么盯着散兵，而散兵也平静地回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