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紫帐汗国的其他地区一样,在这些地方,很大程度上也是需要教会来维持教育。甚至是改良种子、研究引进优秀作物这些,其实都是教会的传统工作。
朱文奎当年告诉郭康,他对这种情况感到很不解。但郭康认为不理解很正常他自己当初也不理解,后来想想古代就懂了。
为了给朱文奎等人讲明白这个原因,他专门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段时间,最后,决定用上古时候的例子。
教会是个宗教组织,但上古时候,史官、巫师、儒生、乃至乐师,这些关于祭祀、书记、礼仪、音乐等等的行业,也都是一体的。
比如,说文解字说,儒是术士的意思。从殷商时期,就有人专门负责主持各种典礼仪式,尤其是在丧葬的重要场合。这些掌握礼仪规则、专门给人们主持典礼的人,就叫做“儒”。而后来,因为经常接触书籍,了解礼仪文化,这个名词指代的规模日渐扩大,最后成了各种读书人的代称。
而欧洲这边也是一样的。管理宗教的人必然要主持典礼、祭祀,而负责主持这些重要礼仪场合的人,也必然会兼任其他职务。他们想管理祭祀,就得自己有一定的知识,有教育和学习的能力。而各种礼仪规则,也需要大量的记录作为支撑,并且能够四处传播、推广。
因此,教会正常发展,自然就会兼有这些职能。
唯一的问题,是欧洲这边比较落后。跟中原比,他们还停留在上古三代那个水平。
不过好在,他们的组织能力倒是比儒生强得多或者说,这边按中原标准,连上古三代水平的正常国家都没有。和历代都严打道教组织相反,当地政权并没有动力、也没有能力,去禁止这些“西儒”们建立组织,甚至得支持他们的组织,让他们维持基本的管理秩序。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按这个角度去推演,就知道为什么教会有这么多额外职能了。
教书,这就是中原儒生最基本的要求之一,也是少有的在各种时代都不过时的祖传技能。欧洲这边总不能指望那些文盲状态的部落头人教书吧。所以,兴办学校自然就只有教会做了。
引进良种,选育各种高产的粮食、经济作物乃至蜜蜂,也是如此。在中原这个叫“劝农”,是官府里知识分子们的基本职业要求,然而众所周知,欧洲这边哪有这种水平的官府所以相关行业,也就只能丢给教会负责了。
同样,教会也是音乐和艺术的最大赞助人之一。欧洲人一样有“礼乐”的需求,认为只有中原人才穷讲究、欧洲人就不讲究礼仪等级,和认为他们腿不能打弯,是一个级别的误解。
而这种人才支持的,自然也是教会。刘邦没了儒生,大臣们只是行为上不讲究;欧洲国王们没了教会,朝廷里可不止没有祭典、音乐,就连个会算数的都没了
至于各种典礼,包括葬礼,当然也是教会在一手包办。在丧葬仪式体现的重要性上,教会和早期的儒生也是一回事。
甚至,直接那礼、乐、书、数,对着教会一套,都能发现其中大部分职能是重合的。至于另外两个,倒是不明显。倒不是教士们不会很多偏远地方,都是极其危险的,想要传教,还真得有一身武艺。但这边的教会实在打不过蛮族部落,所以让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这样看来,就能发现,教会其实就是个职能还没有分离的上古巫祝组织。虽然各方面的知识有了发展和变化,现在的社会再怎么说也比上古三代发达一些,但世俗政权的组织能力实在太拉胯,导致这些职能想分化,都分不出来,只能继续抱团,在教会框架里蹲着
这样解释下来,东方来的客人们就能听懂了。
实际上,基层教士也确实不止主持仪式,充当老师,也经常担任三老的角色。甚至在造反的时候,这些人都和中原的下层读书人一样,属于核心人才。郭康之前怀疑英格兰人没有组织能力,但那是英格兰的特例,而不是欧洲的共性在德意志地区乃至东欧,神父带头造反、带头打仗,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现在,这种形势就正在酝酿,而且将来几百年还会层出不穷的。
这样一来,也就方便理解,为什么只是个采购原料的问题,教会却认为自己可以帮忙了。
罗马教会的教义,虽然在其他派别的人看来,属于非常异端的思想,但教会最重要的地方,反而不在这些教义,而在于它的组织。
王大喇嘛自己都很明白。早些年,郭康刚去教会,试图得到支持来搞研究的时候,王大喇嘛就给他讲过。
他告诉郭康,不要太在乎经义,那些东西大体了解下就行,作为战帅的孩子,未来的领导者,他应该关注更本质的东西。
信徒们在意的,是教会的各种公共服务当然,精神上的服务也是很重要的。但关键点,在于这些服务本身。你只要有个合理、能自洽的经就行,普通人其实并不会想太深,人家才不在意你具体讲的哪个经。
所谓教义,其实就是一种共同遵循的规则。它的最大作用,是建立一个跨越地域的共同信仰,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