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赵璟卧房。
程勉给小孩扎了几针, 让歇着,转头就盯上坐一旁的赵疆。
赵疆发热纯是关门闭户烤火盆还盖着厚兔绒毯子给捂的。他自觉掀了毯子开了窗一会儿就好,到底还是让程勉揪着把了脉。
给开了三副狠药, 一看药方子就能苦得人倒胃那么狠。
“改改你的狗脾气。”程勉教训道“气性这么大,别将来死在这上头。”
赵疆端着药碗,被那苦腥的热气蒸着脸,从碗边上撩起眼来瞧程勉。
“有你程神医在, 应是死不了那么快。”他以牙还牙道“你别死在我前边就好。”
程勉在药方子上又添了两钱黄连。
赵疆被逼着吞了这一碗苦汁子,心情急转直下, 又有点挂脸。
程勉收了碗, 溜之大吉。
只剩躺在床上乖乖闭目休息的赵璟把眼睛眯出一条缝来偷看,下一秒就被他爹的目光敏锐捕捉。
他只好睁开眼, 软乎乎地问“爹爹生气了”
赵疆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回轮到赵璟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三岁的小娃娃,拳头还没有早食的馒头大。
他摊开手, 掌心里是一颗栗子。
爹爹剥了那许多栗子给他, 他虽然肚子痛被勒令不许再吃,却还是忍不住悄悄装了几粒在自己随身的小锦囊里。
赵疆把栗子拿走嚼了。
虽没有蜜饯管用, 但总算消了口中那酸苦涩舌的味道。
“程大夫叫你睡觉。”赵疆干巴巴地问“肚子还疼不疼了”
程勉的针确实有用,赵璟摇了摇头, 乖乖地“不疼了。”
“可是我睡不着,爹爹。”
赵疆挑了挑眉。
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孩子在他面前的胆子好像变大了
这个发现莫名愉悦了赵疆的心情。
他发现赵璟的小眼神正往他自己的桌案上飘。
读个劳什子书
赵疆走过去翻了几册, 便知道这孩子现在所学进度已经远超他这年纪的孩子, 正要放下书本教训几句, 就看见几册书下头还压着旁的。
封皮泛旧, 是兵书。
赵疆将手中的大学扔在一旁,转回头去。
再看,赵璟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就露出俩眼。
知道害怕也晚了。
赵疆伸手一翻,就从兵书里翻出一册红拂夜奔来。
里头字迹熟悉,正是他自己的。
以他儿子读书的热情和速度,这兵书并这话本子,显然是都看过了。
一时间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赵璟是害怕,赵疆是尴尬。
过了几息,赵疆慢悠悠地将书摞回去,坐回儿子床边。
“程勉说你不宜耗费心神,今日不读书。”他道“讲故事吧。”
他少年时四处游历,更是曾在北胡的草原中生活过一段时日,很有些惊险刺激的“故事”,只讲得赵璟一时瞪大眼睛、一时惊呼出声,全然忘了那夜奔的红拂和负心的李靖。
赵疆口干舌燥,这才将赵璟给说睡了
这孩子困得睁不开眼,口中还在追问“然后呢”
赵疆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和肩膀,再瞧赵璟陷在被褥软枕之中酣睡的小脸,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养活个孩子,恁的麻烦
他是知道小孩儿脆弱,不像成人那样耐冷热、识饥饱,却不知道几颗栗子也能让这小娃娃变成病蔫蔫的模样。
果然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他对儿时的事早已只剩些模糊的影子,此刻难免生出一丝怅然来。
他唤出影九“九叔,当年我可有这样的时候”
生一场病,便让父亲担忧,母亲操劳。想来竟有些甜蜜。
影九嘴角一抽,无情地击碎了赵疆的幻想。
“您生来天赋异禀,筋骨强壮,倒是没有这样的时候。”
赵疆赵二爷,三岁学拳,五岁上马,十二岁出入战场,逐虎过涧,不说力能扛鼎,那也是身强体壮,远超常人。
除了刀剑无眼受些硬伤,他是喷嚏也不曾打过一个。
因为盖兔毛毯子上火发烧这种事说出去恐怕要惊掉众人的下巴。
影九从赵疆身上瞧出一丝失落来,这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但还是安慰一句“如今倒是有大公子心疼你。”
赵疆“嗤”地笑了一声。
“他将来莫将我气死也就算了。”
他站起身来简单活动了下筋骨,浑身骨节“嘎嘣嘣”一阵响。然后将影九扔在房中,假装浑不在意地走了。
一贯面无表情的影九嘴角掠过一丝笑。
父子天性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一日流水而逝,到了除夕。
宫中的大宴是在年初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