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祁元娘神色恍惚,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过是不是府中出了刁奴噬主,想过是不是碰上匪贼大盗,甚至想过会否是修成子仲的报复。
毕竟他有动机有权势有能力,且当日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
谁知他的出现确实并非意外,却不是她以为的策划者,而是被人利用。
广仲是升平楼的常客。
升平楼分定期角斗场与不定期角斗场。不定期角斗场日期不定,一般是长安陵邑少年郎们兴致高时升平楼联合加的赛事。
定期场固定在每月二十。广仲几乎都会去。赛事结束一般都在午后,而要从升平楼离开回城,前大街是必经之地,祁家就在前大街。
凶手知道这个信息并加以利用。而这个人竟然是她嫡亲的兄长。这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人。
现在仔细思量,兄长并非没有破绽,相反他的破绽还很多。
是她从未怀疑,从未往他身上去想。
祁元娘看着他,久久无法言语。
终是祁大郎开口打破了牢房可怕的宁静“当初在官衙外堂,你说你不后悔,现在呢”
祁元娘定定看他,抿唇没有说话。
祁大郎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出去求救。你为什么铁了心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现在好了,父亲没了,我也没了,祁家出了这样的事,必会遭世人唾骂,还如何在长陵邑一众贵族之间立足。你满意了
“如果不是你引来大殿下,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让柏山担了这个罪名不好吗天下男人多的是,他有什么好,你怎么偏就认准了他。若不是为了他,你”
“那你后悔吗”
清冷的女声打断祁大郎的质问,祁大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祁元娘直视他“你问我后不后悔。你呢,你后悔吗”
祁大郎张着嘴,双唇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我从未想过要杀害阿父,我只是不小心,我”
“那你有试过求救吗有试过医治吗”
祁大郎身形凝滞,瞳孔一震“我我”
“你没有。”祁元娘怒目而视,“你没有唤人,没有试着去请医者。你就从没想过若是救治及时,父亲或许还能活”
“不,不是的。”祁大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当时阿父脑后全是血,鼻息也渐渐渐渐没了。”
“渐渐”祁元娘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也就是说父亲本来还有一丝微弱气息。是你,你不施救不求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我没有。我有救的,我试图去堵父亲的伤口,可是血太多了,父亲气息没得太快了。我”
“堵伤口”祁元娘冷嗤,“你是医者吗,你会救人吗,你什么都不懂,这叫救治你根本没有这个心
。你不敢呼救,不敢让人知道,更不敢请医者。”
祁元娘深吸一口气,咬牙继续父亲伤势太重,你害怕请了医者也救不活,反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弑父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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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怕即便救活了,算不得弑父,可忤逆父亲重伤父亲同样是大罪。你担不起这个罪名,也不愿意去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你没有求救,你脑子里根本就想不到求救这两个字,因为你只想着你自己,想着怎么把事情掩盖过去。
“为此,你想到了一个精心的计划;想到了嫁祸对象;想到了帮凶人选;甚至想到那天是五月二十,刚巧是升平楼角斗场赛事之期,修成子仲一定会来,可供利用。
“你算定以修成子仲的为人,碰上这种事必然会顺水推舟、落井下石。你怕自己一个人施压,长陵县令义纵不理,就想扯上修成子仲一起,如此更稳妥。
“尤其是你竟然还想到了以父亲常用安神熏香来遮掩屋内的血腥气。”
说到此,祁元娘神色非常复杂,十分不可置信“看,你想了这么多,就是没想着救一救父亲。”
嗤。
祁元娘突然冷笑出来,可泪水早已簌簌落下,沾满衣襟。
祁大郎嘴唇蠕动着,欲要反驳却发不出一个字。
祁元娘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阿兄后不后悔,但我不后悔。
“我说过,不论凶手是谁,我定会将其抓出来以慰阿父在天之灵。我不会让阿父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旁人如是,柏山如是,你亦如是。”
“不,不”祁大郎浑身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失手。阿父阿父就算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
“他他就算要怪也是怪你。是你让祁家陷入此等境地,被世人唾弃,抬不起头。父亲最是疼我看重我,我是父亲唯一的子嗣,是你唯一的兄长。你可有想过我出事,祁家便”
“便什么”祁元娘声色俱厉,开口打断他的话,“断后吗就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