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清晨,黄听雨站在丹同渡城头看着大河奔腾,秋风已经带有凛冽的寒气,听雨心里默默的算着什么时候下雪,大河又什么时候会结冰,丹同渡夹杂在大河两岸三方的争执中早已疲惫不堪,河东节度使,漉州节度使,河中府观察使,这三方都是庞然大物,都不是丹同渡所能应付,丹同渡所能依靠的就是天都的神策军,可偏偏神策军在前两年的叛乱中伤了筋骨,又赶上统兵大将更换,丹同渡一下子就失去了根基依靠。
丹同渡交通大河两岸,河西的漉州节度使与河东的河东节度使,都对渡口虎视眈眈,和河中府那个贪婪好色的观察使,则对丹同渡的税赋垂涎欲滴,听雨转过身看丹同渡,小城在大河东岸,听雨默默想,要是当初把小城建在大河西岸,河中府那坨观察使就不用多在意了。
小城不大,不过二三里,但是很热闹,码头上人来人多,货物来往不息,大河上铁牛帮的船夫们喊着号子来回穿梭,把往来的人员物资摆渡两边,码头往里面来时大片的棚屋,作为货物周转的地方,棚屋后面是仓库,可以方便货物暂放,街区连着往里面去,饭馆茶楼客栈花楼琳琅满目,这小城虽小五脏俱全,全然不是当初孤零零一座军寨那般凋零,全是依赖听雨的功劳,丹同渡守军补给时断时续,被层层剥削,近年来更完全被河中府截留,为了吃饭,听雨也截留了丹同渡上缴的关税,并邀请铁牛帮来此处船渡,修建客栈货仓,酒肆花楼,让丹同渡成为大河上下数百里最安全的渡口,终有了几分繁华。
大河冬季会结冰,大河一旦结冰,丹同渡就会从各方的视野里暂时消失,听雨默默盘算着,可是大河结了冰,来往的客商也会大大减少,丹同渡的收入也会减少,怎么算冬季都是难熬的,而且河中府观察使乔远,听雨相信那条恶棍是不是善罢甘休的,无论是丹同渡的税收还是此小城的商业钱粮,甚至听雨自己,都是那恶棍所垂涎的。
听雨手收在水袖里,把玩着那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面无表情的看着熙熙融融的小城,城里很热闹,听雨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哪里漉州节度使安插的细作,也能看出哪里是河东节度使派出的斥候,甚至朝廷早已名存实亡的都水监在此地都有人手安插,听雨也知道城中烟花柳巷都是河中府来人置办的。
城中多了许多人,听雨默默的看在眼里,父亲让陈克秘密带着登山杖进了天都,希望能给丹同渡找一个有力的靠山,听雨没有意见,只是微微觉得有些遗憾,李在那个怪客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言语谈吐是如此的新颖别致,呵呵,听雨微微一笑,弱水三千一瓢饮无比惊艳,但听雨直觉的告诉自己,那个李在他在胡扯,儒道释三教都被他随口胡说八道,真好玩呐,他随手送出的东西,唉。
听雨磨砂这袖兜里的打火机,心思依旧思量着,丹同渡的尴尬之处是它只是一处军寨,虽然听雨用数年功夫把它开辟成商业小城,数万居民,可在朝廷文书上面,丹同渡依旧只是一处渡口军寨,它没有管辖地方的权力,也没有管辖民生的权力,更没有司法的权力,若是丹同渡的驻军十分强大,可以依靠兵力逼迫朝廷允许自立,但丹同渡还是太更是靠近京畿上都,当初听雨把城设在大河东岸,未必就没有存了别样心思,可惜大河西岸是龙潭,大河东岸是虎穴,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猛虎。
听雨愤怒的锤击城头的垛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河中府撕破脸皮要都要抢丹同渡,最大的理由就是,丹同渡的地方都是河中府的辖区,丹同渡的黎民也是河中府的子民,纵然神策军在丹同渡驻扎了军队,但丹同渡的民事还是要听从河中府管辖的,这个理由十分冠冕堂皇,拿到哪里说都是金科玉律,只是那乔远观察使不办人事,明明图谋丹同渡的钱粮美色,又做出一副忠贞体国的恶心面孔,令人作呕。
听雨一直都很清楚,丹同渡只是渡口而不是城镇,只要把丹同渡晋级为城镇,父亲的渡口守备就可以变成城镇团练使就有管理地方的权利,哪怕很小很也是一方诸侯,不用再看那些无聊的嘴脸。
听雨很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一直在密切关注河中府的动向,听雨重金打听到的消息,观察使乔远那个混蛋图谋着驱逐父亲,然后把丹同渡升级为城镇,听雨的打算是,顺水推舟纵容乔远把丹同渡升级为城镇,然后又要让父亲的守备变成此城的团练使,只要有了名分,只要能把丹同渡名正言顺的纳入囊中后,听雨就敢放开手脚,让丹同渡在大河上下绽放异彩。
要想做成这两件事情,需要朝廷有靠山,更需要大量的金钱运作,钱,钱,钱,还是钱
听雨掏出防风打火机,被她暖的暖暖的,晶莹精致,做工之巧,惊世绝伦,听雨手指轻轻一按,一团美丽的火焰就跳跃着,风有些大,可火苗是那般淡定与从容,似乎一点都不怕风,防风打火机嘛
听雨低声道,“对不起”
她合上打火机郑重收好,走下城头,守军向她致礼,听雨在城中甚得部下爱戴,大伙都可惜听雨是女儿身,要是男儿,大伙下辈人的饭碗都找好了,跟着听雨就行了,听雨笑着回礼,转身却看见大批铁牛帮的汉子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