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亲自过去看看,实地了解情况再做决定”江宁可不想这人因为火烧眉毛病急乱投医,事后又各种懊恼后悔。
季无涯说完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一些,当下就打起精神亲自去城北看了一眼。
真到了这地儿,入目一片废墟,之前的街道被废墟掩埋,无从下脚,幸存的百姓还在废墟上哭喊着找家人,说是人间炼狱也不过。
他心里凄楚,泪如雨下,看到那一排突兀的房子,脸上的泪水都没能收住,“你说的就是这里”
说着他回头看向梁宏昌询问。
梁宏昌点点头,亲自上门敲开一户人家。
外头看着不大的院子,里面却大有乾坤,入门是个小小窄窄的小门,穿过一条一人半宽的甬道走到一处天井。
天井四周全是房子,呈“回”字结构,天井四周皆有排水口,季无涯看天井里放着两口大水缸,落进来的雨水先流进水缸内,多余的会顺着排水口排出去,缸里的水用来浣洗十分便利。
绕过天井继续往前走就是后院,后院比前院大多了,一样“回”字结构,每一面都有四间屋子。后院的门开在西北角,比前院窄门大得多,推车可入,门边就是草棚,堆放推车或者柴火都是极其合适的。
梁宏昌主管营造,对这屋子结构赞不绝口,“大人,您看,这院子跟咱们本地寻常建法不同,咱这里大多是一排一排,或者零星布局,哪里有合适的地块就在哪儿建,有钱的还能用石头打个地基,没钱的就是土坯糊弄过去。
这院子不同,从最开始的结构布局还有用料都有讲究,而且地基垒得特别扎实,听屋主说还浇灌了什么土来着,下官没见过,只能问杨二公子了。”
季无涯先找来屋主询问了一番,得知起这样一座院子才花了二十多两,十分诧异,“梁大人,若是换成青砖瓦房的话,这样一座院子大概要多少银子”
梁宏昌快速答道“约莫七八十两。”
“嘶差这么多”季无涯很是意外。
屋主经过这次意外,对杨二蛋十分感激,当即说道“杨二公子是好人,我们穷,一大家子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就攒了十五两,想要弄个好的房子哪够啊原本我们也想弄个土坯房,但草民本家亲戚就是做泥瓦的。
他跟着二公子做事,挣得极好,知道草民的情况就跟草民说这起房子是一辈子的事情,起这么一次,起码五十年内我们家是不可能再弄第二个院子了,糊弄谁也不能糊弄自己。
草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再加上二公子那边可以让人赊欠一些银钱,我们就咬牙让他们来修。
一开始草民还有些后悔,毕竟起了这院子,也欠了不少外债,但现在草民只有无限的感激,若是当时草民的真的随便糊弄起个院子,现在说不定”
想到城里如今的情景,他就止不住发抖。
季无涯一阵沉默,看向隔壁那几户,“他们呢情况跟你一样”
屋主摇摇头,带着一行人出去,介绍道“最边上那户就是草民说的那个做泥瓦的亲戚,也是见过他家的房子,不然草民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他挣了钱后,他兄弟也动了心思,找他借了些银子也起了院子,咱这一排,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您看那边,比较远的,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不过也是草民亲戚做的活。”
季无涯当即带着一堆人寻过去,走访了城北那些房子完好无损的人家,他心里也有底了。
就在此时,衢州府下面几个县的情况全都送过来了。
这次受灾只有府城,下面的县只有轻微余震,塌了几间无人住的废弃房子,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季无涯松了口气,又是畅快地大哭一场,缓过来,立马带着人去东篱山庄找杨二蛋商量府城重建之事,同时写折子上奏,不管接下来皇帝会如何惩治,他都认了。
江宁去了一趟衢州书院,往日书声朗朗的书院此时成了所有孤儿和孤寡老人安置点,刚进入便是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
杨二丫和花枝在里头忙碌穿行,一会儿照顾孩子,一会儿照顾老人,还要煎药做饭,累得不成人样。
见江宁过来,二人赶忙出来。
“情况如何”江宁看着一屋子的难民,眼中满是悲悯。
杨二丫吸了吸鼻子,说话还带着鼻音,显然哭过好几回了,“大伯娘,他们可惨了,有的全家都没了,这些日子送过来的孩子还好些,哄一哄,抱一抱,骗一骗还是糊弄过去,但那些没了家人的老人就不同了。
您看看,他们眼里都没了光,一个个如行尸走肉,现在撑着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家人的消息,好几个阿婆阿公都说了,只要把家人挖出来埋了,他们也要跟着去了,我们怎么都劝不住,呜呜呜”
江宁心里难受到揪紧,无声轻叹道“给他们找点事做吧,帮忙打个下手,或者看个孩子什么的,一直这么坐着,只会越来越钻牛角尖。
我会在城郊买块地,建个慈幼院,收容这些孤儿,但这事需要跟知府大人协商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