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一个人的身体内居然能有如此巨量的鲜血。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姜维眉头紧皱,似有所感,抬眼环顾四周。
散落周围的农兽尸体纷纷腐烂融化,融入铺开的血肉田亩之中。
顷刻间,整条长街到处积满了流动的浓稠血浆,原本浅薄的血肉田亩也在快速增殖变厚。
“门派武序,丧家之犬,不过如此。”
在“哗啦”的涌浪声中,四道狰狞扭曲的身影慢慢从血浆中爬了起来。
它们的身体已然是纯粹的兽形,有的背生双翅,展开之时有腐蚀性的脓液滴落。
有的身如巨鼠,一条鞭尾甩动抽打,发出刺耳爆音。
有的四肢纤长如蚊腿,锋利如刀,闪动着寒光。
有的身披两扇门板般的厚甲,其内传出有嗡嗡的震翅声响。
妖魔般的躯体不一而同,颈上却长得都是和女人一样的艳丽面容。
蚊、蝇、鼠、蟑。
田间四害,人面兽身。
风声骤起。
姜维心中警铃大作,不假思索迅速侧身。
一根裹挟着尖啸的甲足擦着他的脸颊飞掠而过,在肩头的吞兽上擦起几点火花。
正是那只体型如蚊的农兽。
闪开一击的姜维心神猛沉,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内功和武学,也没有械心的嗡鸣躁动和神念侵蚀的刺痛。
仅仅只是靠着单纯的力量和速度,就有了堪比武序四的强度。
这些人居然能培育出这样诡异的生物,当真是匪夷所思。
“天地孕生万物,田中不止五谷,在你眼中微不足道的虫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姜维眼中惊骇未平,女人的话音又在身后突兀响起。
铛!
姜维仓促之间回身撩枪,将一道袭来的尾鞭磕偏,手中反击快速跟进,金铁碰撞的声响连成一片。
农兽甩动的鼠尾竟也如同一杆长枪,和姜维狂风骤雨一般磕碰挺杀,劲风四散。
可就在看似难解难分之际,纷繁错乱的枪影之中突然暴出一声崩弦般的裂响。
一截鼠尾被姜维旋舞枪头直接切断,抛飞而起。
淬武技击,鸿影!
枪如惊鸿过隙,快如闪电的速度带起不可阻挡的锐利,径直穿透了断尾鼠兽的身躯。
一击得手的姜维片刻不停,拔枪拧身一气呵成,将抛起的鼠兽凌空抽成两段。
电光火石之间,一害已死。
可没等姜维喘口气,眼前黑影再临。
锵!
枪尖和兽臂擦着火星划过。
近身的蟑兽一条手臂被搅成烂肉,胸膛厚甲开裂飞溅,隐现斑斑腐蚀痕迹的枪头贴着人脸扫过,带走大块血肉和半张面皮。
可这头蟑兽却对身上的伤势浑然不觉,徒手抓住后撤的绿沉枪头,身影向前冲撞,竟是主动将枪头揽入自己怀中。
长枪入了肉,却也被束缚了行动。
噗呲!
一支纤细甲足悄无生息刺穿了姜维施展的淬武内功"山界",轻而易举破开了他身上的墨甲,钉入他的腹部。
姜维喉头涌动,猛然喷出一口发黑发臭的鲜血。
枪身腐蚀冒起的青烟遮住视线,姜维在隐约中看到,那头本该被自己打死的鼠兽,竟又撑着半截残躯从地上爬了起来。
伤口触及的血肉田亩在不断蠕动,塑成一截新的躯体粘黏上去。
“现在新安县,是我们的农场。在这里,你们天阙无路可逃,注定会是一败涂地,沦为我们的养料!”
随着女人的笑声响起,铺满整条道路的血肉田亩突然涌起一个个人高的鼓包。
片刻间,又是一只只农兽从中破出。
它们或是完整,或是残缺,或成人形,或为兽躯,不一而足,怪诞狰狞。
地狱敞门,鬼回人间!
“呵你以为你赢定了?”
姜维呼出一口热气,目光平静如水波不扬。
只见他猛然拔出被腐蚀破烂的断枪,狠狠钉入身前蟑兽的面门。左手同时生生折断那一截透体而出的甲足,反身一拳轰出,将那头偷袭的蚊兽砸飞出去。
生着倒刺的甲足上挂满了血肉碎末,被姜维随手扔在地上。
他缓缓吸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抬眼扫视一圈,开口只是两个短促有力的字眼。
“再来!”
喝音恰如一声令响,环伺的群兽嘶吼着蜂拥而来。
“鳌虎.”
远处,搀扶着沈笠的王旗突然颤声开口。
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披身的甲胄中传出一声低沉的话音。
“现在过去,你可能真的会死。”
王旗咧嘴一笑,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要当英雄的人,怎么能怕死?而且,谁说我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