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没有纵横序的捭阖,也没有阴阳序的入梦,更没有儒序的印信。
这里也不是被人操纵的黄梁梦境,而是真实不虚的现世。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却成了诛佛的邪魔?脚下的恶僧反而成了救赎的佛陀?
“这就是番地,他们都是甘泉寺的佛奴,如果甘泉死了,弑佛的罪名会让他们被整个番地抛弃,尸体无土安葬,灵魂无路归乡。”
袁明妃的声音出现在李钧耳边。
“在百年佛乱之后,整个番地只剩下了两种人,一种是行走佛国的僧人,另一种则是跪行赎罪的佛奴。他们世世代代都要为了先辈的信仰选择而赎罪,根植在血脉之中的枷锁禁锢着他们,不止是肉体,还有灵魂。”
“在番地佛门的眼中,佛奴受苦是命中注定,不能反抗,如果反抗,就要被处以残忍至极的刑罚。”
袁明妃的透着说不出的无奈和痛心:“番地,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
李钧剑眉倒竖,体内劲力掀起惊涛骇浪,空中响起浪潮般的恐怖回音。
“都给我站起来!”
跪地叩首的人群在李钧的呵斥声中缓缓抬头,他们沉默地看着李钧,眼神里充满了乞求,甚至有人的目光中,还带上了怨恨。
砰!砰!砰!
凡事露出过怨恨目光的头颅,全部被飞掠的长剑所洞穿。
陈乞生站在人群外围,双手抱着肩膀,眉宇间一片冰冷。
求情,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找死,他十分乐意满足。
死寂的一片的戈壁中,只有甘泉头颅不断塌陷变形的咔咔声响。
那名率先出头的妇人再次壮着胆子往前跪行几步,在李钧脚下直伸双手,掌心向上,又复跪下,额头和胸口紧紧贴在地。
竟和之前铁笼内中少女阿卓朝拜上师动作,一模一样。
这个动作像一道犀利刀光,李钧皱着眉头,不躲不闪,以身躯硬抗。
“尊敬的明大人,甘泉法王是佛陀行走人间的化身,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容亵渎,请您离开”
妇人双手贴着地面划出一个带着血迹的半圆,在身前合十。
“慈悲的甘泉法王,我愿意用生命代替建九阿爸,洗刷他犯下的罪孽。”
“救苦救难?”
李钧嗤笑一声,伸手抓起地上死狗一般的甘泉,将他提了起来。
“告诉他们,你能救得了谁的苦、谁的难?”
“求大人饶了小僧”
在薪主的威压下,甘泉的意识早已经在基因的震荡中陷入混乱,身躯抽搐颤栗,只能凭借本能不断求饶。
“这就是你口中的法王?”
妇人深埋头颅,诵念着李钧听不懂的经文。
“他们痴信于吃完这一生的苦,来换下一世的福。所以在他们眼中,甘泉是佛,伱我是魔。”
袁明妃的语气中满是萧瑟和黯然。
“没用的,你杀的了一个,杀不完所有.”
“那就有多少,杀多少!杀他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李钧摊开手掌,抓住马王爷抛来的长刀,浑身杀意翻涌不休。
“杀到他们无佛可拜,那就不会有人再跪下磕头!”
就在这时,一片跪倒的佛奴中,突然出现一个挺立的身影。
“明大人,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顿珠指着甘泉,一字一顿:“让我亲手杀了他。”
“顿珠你怎么敢冒犯法王,快跪下!”
“顿珠你干什么?!”
佛奴群中顿时怒骂连连,有几个跪地的男人竟爬起身来,扑向顿珠,拽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压在地上。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身负‘佛泽’的顿珠,轻而易举便被他甩开。
李钧看着走上前来的汉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扬手将刀和人一起扔到顿珠的面前。
顿珠捡起了地上的刀,看着地上还在颤抖求饶的甘泉,没有任何犹豫,一刀斩下!
噗呲!
一颗头颅向前翻滚,带起的不止血水,还有一片绝望的哭声。
青年持刀转身,赤膊的上身血迹斑斑,神情平静,一双明亮的眼睛却让人不敢直视。
目光扫过一张张泪流满面的熟悉面容,顿珠再起举刀,却是调转了刀身,将刃口切进了自己的眉心!
他切断了自己的慧根,切断了所谓的佛泽。
满脸是血的顿珠宛如一头从地狱从爬出的叛佛恶鬼。
“建九阿爷无罪,他不需要谁来宽恕!”
怒吼声中,顿珠手中长刀哐当落地,身影向后倒去。
沉入远山的太阳带走了照耀高原的光芒,呜咽的风雪刮过一双双晦暗迷茫的眼睛。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地方,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爬伏在老人的尸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