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侠预先找好的临时落脚处,是位于良港长街的一处偏僻民居。
斑驳掉漆的门神站在两扇老旧的门扉上,门檐下挂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笼。
灯笼中的感应灯早已经损坏,虽然还是能够察觉到李钧的到来,却发不出半点光亮,只能发出呲呲的电流短路的声响。
李钧的脚步停在门外,以他如今的感知灵敏度,不难听出门后有站着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是乌鸦朵朵。
李钧暗叹一声,心中忽然想起了在成都府的一幕一幕,想起了那条人声鼎沸的鬼街。
想起了那个狡猾市侩,最终却坦然赴死的老人,乌鸦华。
一切恍如隔世,却又近在眼前。
吱呀生锈的门轴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李钧推门而入,看见了那个气息依旧清冷的少女。
乌鸦朵朵似乎憔悴消瘦了许多,本就娇小的身体更显单薄。两缕发黄的头发从额角垂下,身上的马面裙脚沾染着块块灰尘。
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在墨攻部队的围捕下,她过得并不好。
除了外表之外,少女眉眼间极力隐藏,却还是会在不经意流露出的怯懦和紧张,让李钧的心绪更加沉重了几分。
失去至亲之后,少女连用蛮横伪装自己的资格都不再拥有。
“老马,你说钧哥会不会怒上心头,一拳把我打死”
院中一处房间,赵青侠侧着身体用耳朵紧紧贴着房门,一脸紧张的看着近在咫尺,做出同样动作的马王爷。
“啥意思你个王八犊子干了些啥”马王爷悚然一惊,语气不善问道。
“你个老种马,想哪儿去了”
赵青侠怒道“我是说是墨攻部队这件事儿,如果不是因为我,朵朵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哦,是这样啊,那没什么。”
马王爷松了口气“只要你小子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以我跟老李在重庆府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同生共死打下的深厚情谊,他最多打你一顿,打死应该不至于。”
“不打死那就好。”
赵青侠同样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轻松不少。
门外,少女并没有像普通的明人女子那样,对着李钧屈膝弯腰行万福礼。
而是腰身站得笔直,行了一个常见于浑水袍哥之中的抱拳礼。
“钧哥,老头的事情我都明白,你不要介怀,反而是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要不是你帮我扛下了楚乌门的遗留,我恐怕早就被那些躲在暗处觊觎的鬣狗撕碎了。也不会有机会加入天志会,进入非攻科研,成为一名墨序。”
李钧侧身让到一边,摇头道“这一礼我受不起,如果当时我没有找上老爷子,你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是楚乌门的后人这件事不可能一辈子瞒得下去,迟早有一天都会被人挖出来,到时候我和老头子一样没有活路。现在起码父辈们呕心沥血打下来的基业没有落在仇人手中,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乌鸦朵朵轻声道“如果老头子在天有灵,也会感谢钧哥你的所作所为。”
李钧沉默片刻,心中没来由想起了那个在乌鸦诊所里拿薙刀,看禁书,叫嚣着要插了自己的刁蛮丫头。
可惜,那个乌鸦朵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用了楚乌门的武学注入器,按照老一辈的规矩,我也算是半个门人。楚乌门的仇,我会负责。”
李钧神色郑重,吐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这句话并不是空谈。
当日在洪崖山上,鸿鹄隐王丁桓就拿谁是昔日灭掉楚乌门的凶手,来换自己活命。
只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李钧根本无法停手,只能选择充耳不闻。
不然既然丁桓都知道,那鸿鹄高层之中的其他人必然也知道。
自己这次到倭民区任职,肯定会跟鸿鹄的人交手。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撬出这个秘密。
“谢谢钧哥谢谢师兄。”
乌鸦朵朵没有装模作样的拒绝,而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少女语气哽咽,胸前抱拳的双手交叠放在腰间,以女子之身行万福之礼,屈膝弯腰,藏住自己泛红的眼睛。
“哎,多好的丫头啊,就因为出身在武道门派之中,活生生被人欺负成这样。”
马王爷长吁短叹,盔中红眼光芒闪烁,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赵青侠的脑袋上。
“你个王八犊子,你以后要是敢欺负朵朵,都不要着你李叔叔动手,我他妈就削死你”
赵青侠抱着生疼的脑袋,怒道“老马你在说什么啊我和朵朵就是纯粹的战友关系”
“战友”
马王爷冷哼一声,“你马爷我什么人物黄粱神器论坛第一惜花浪子,墨家明鬼万人迷,纵横情场从无败绩,最高记录同时交往七个人类和十二个器灵你这点花花肠子,老子用屁股上的那个眼都能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