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她还是教会女校的学生。毕业以后,因为家境的原因,她没有念大学,而被校长推荐去教会的女子修道院修行。
伍凝烟天生对男女情爱没有什么向往,她同意了校长的建议。在修道院五年,她读书、诵经、写诗,与世隔绝,自由安详。
到了第五年,她的父亲去世。她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伍大因为怀念亡妻,二十多年没有续弦。以至于他去世以后,伍凝烟变得孑然一身。
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小镇上,女儿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力。得知伍凝烟父亲过世消息,叔叔伍荣生从上沪千里迢迢赶来处理哥哥的后事。
处理完伍大的后事之后,伍荣生继承了哥哥微薄的家产,伍大家徒四壁,一生积累的财产还没有上沪的人家一天挥霍的多,但他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伍荣生带走了他的侄女伍凝烟。
伍荣生在上沪贩卖烟土,做的是非法的生意。为了攀附关系,他一回到上沪就把伍凝烟转手送给了军阀万裕民的手下卫国富。
侄女当修女五年,她冰清玉洁,男人都会喜欢。
伍凝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晚上,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了。
数月前,卫国富的靠山万裕民倒台,南方一片喜气洋洋。伍凝烟如死灰般的心泛起一丝波澜,像在夹缝里看见了微弱的光芒,她想,她终于能解脱了。
然而造化弄人的是,四处逃窜的卫国富扔下一众小妾,独独带走了最心爱的妾室伍凝烟。得知这个消息时,伍凝烟生生折断了一根指甲。
那时候正值梅雨时节,上沪的天是灰的,气氛压抑得令人无处遁形。
摔碎了屋里的一切东西,伍凝烟像一朵颓败的花一样坐在地上。
长发散乱垂着,低着头的脸上,她的表情有点丑陋。
船外的雨无休无止地下着,货舱里,雨水敲击甲板发出连绵不断的“嗒嗒”声。
明明是很潮湿的天气,货舱里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干燥感。
不久后,接到消息的船员陆陆续续赶来,他们奇怪地瞥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伍凝烟,却什么也没说,只一心想着拿到救生装置离开。
方才的十几分钟里,船上的轮机人员已经对船右侧被炸裂处进行了修补,虽然不足以阻止客船的下沉趋势,但也大大减缓了海水涌入船体的速度。
最重要的是,救生艇找到了。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已然是逃过一劫了。
林绯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徐妈和苏毓秀他们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她准备走出货舱去找徐妈他们。
见到她的动作,身旁的顾时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就出来。”
林绯并不关心顾时衍的何去何从。
看一眼还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表情凄楚的伍凝烟,她点了一下头“好。”
等到众人都离开后,货舱里一片死寂。顾时衍立在伍凝烟身前,从高处俯视她,他抓住她蜷缩起来的肩,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把一船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还逐心如愿地灭了卫国富满门的”
伍凝烟避开他的目光,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表情,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有种奇异的圣洁感,嘴角微勾,她像是在回味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过是给卫国富的儿子卫义良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我知道万裕民的家产所在,如果他能杀掉卫国富,我就把地址告诉他。
纸条被我通过门缝塞进他的房间里,万义良并不知道写纸条的人是谁,但他还是十分顺从地杀了卫国富。因为他已经吸鸦片染上很重的毒瘾,身体被掏空得不成样子。卫国富知道这件事后,迟迟不愿把财产的继承权给他,卫义良误以为卫国富还在外面还有别的儿子,他不由被逼急了,对卫国富起了杀心。
他杀了卫国富以后,我又要求他在船上安装一枚炸弹,卫国富出逃的时候带了大批军火,弄到一枚炸弹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不是吗王义良那种性格的人竟然会听从我的命令去做这么荒唐的事情,其实这也要拜你所赐,顾长官。”
她顿了一下,抬眼看他,嘴角微微颤动,像是在笑“卫家的人在船上看到身为王啸平的人的你,不禁慌了阵脚。我告诉卫义良,如果伪造沉船事故,他就可以顺利逃过军阀的追杀。他果然动心了,连夜安排人马在船右侧的死角处装了炸弹。
其实不止卫国富,那平日里颇为风骚的郁秋兰实际上也是我杀的。”
“顾长官。”她拖长了声音,挑衅道“我早就听卫国富说过,他主子万裕民如今的死对头王啸平十分器重你。不如请顾长官来猜一猜,我是怎么骗得郁秋兰深夜里跑到偏僻的储物间,做我待宰的羔羊的”
顾时衍有些意外地挑眉,似乎是吃惊于她的颇有兴致,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即道“那卫义良也不是吃素的,你这般摆弄他,他必然会耐不住性子开始调查你的身份。想必就是在这时候,他殃及池鱼,给了你不得不杀郁秋兰的理由。”
“你”伍凝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