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带着丝丝的潮气,吹到人身上,拂得人倦意加深。
复式住宅的电梯里进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细跟的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穿着件墨绿色的a字连衣裙,腕上带了个时装表,是职业女性的打扮。
进入家门后,她将包挂在衣架上,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小憩。
她是这个时代的职业穿越者,名叫贺绯,平日里专门为陷入人生绝境的人服务,业务范围涵盖平行时空乃至不同年代。
而她服务的方法就是穿越到她们身上,以改变她们悲凉不幸的命运。
在查看了业务信息之后,贺绯闭上眼睛,随着大脑里的一道提示音响起,任由穿越系统支配自己的意识。
大概过了现实中的几个小时,贺绯感觉自己眼帘一掀,映出个铜床四柱铮亮,罗纱帐流苏轻垂的女子闺阁来。
这间内室不大,却极为精巧华贵。银质的钩子勾住胭脂色的夏布窗帘,半西式的玻璃窗印着繁复秾丽的花纹,处处彰显着房间主人的非富即贵。
屋内的香炉子里插着一支沉檀香,青烟直直地向上抽着,屋内弥漫着沉甸甸的香气,令人不禁意识昏沉。
贺绯刚刚醒来,还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眼皮子就不停下沉,马上又要睡过去。
门那边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妈子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不大的瓷碗,步履匆忙,望着她的目光隐隐带了同情。
瞧见她醒了,老妈子对她温言道“二少奶奶,您该用药了。”
见贺绯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模样,老妈子放了瓷碗,一边执了她的手说“我知道少奶奶这回受了刺激,这府里的腌臜事儿太多,少奶奶就权当是梦,把它给忘了吧。”
贺绯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疼痛,一时发不出声来。瞧一眼手边的瓷碗,她端了药乖巧地喝起来。
做惯了穿越者,“敌不动我不动”成了她的第一生存法则。
那老妈子却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眼神复杂地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
可能是还在病中的关系,这女人看起来有种病态苍白的美。
一张冷白的脸上,长着双极漆黑沉静的眼睛,脸似乎瘦得脱了形,显出瓜子的利落弧度。她通身上下都带着旧时女人的端庄矜持,轻抿的唇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内敛沉郁。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徐妈幽幽地叹口气。
她犹记得二少奶奶刚嫁进顾家的模样,钟灵毓秀的小城姑娘,举止温和有礼,美得秀致脱俗。
八年前,二少爷远赴南洋留学,不料却一去不复返。少奶奶独守空房八年,当年的如花美貌也被八年的时光蹉跎得死气沉沉来,叫人不免唏嘘叹息。
这一头,顾家的厅堂里立了个年轻俏丽的女人,她天生面容带笑,妩媚讨喜,此时却面露忧色,在大堂里坐立难安地来来回回踱了几圈“你说二嫂嫂已经醒了”
“是的,惜美小姐。”她身前的丫头见她脸色不好,小心答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
闻言,女人的眉头一紧,忧心忡忡地念道。她的手不自觉地拧起了自己的衣角,缀着小金盏花的华贵绸衫被拧出一道折痕。
半年以前,宋惜美的父亲过世,家里落了难。母亲叫她来投奔和自己的干叔父顾旗山。她挑着行李往杭城赶的时候就听人说,这个顾叔父颇为有钱有势。他在沪上经商赚了大钱,做的全是洋货生意。
叔父对她很是热情,她一进门,他就派了丫环婆子来服侍她的饮食起居。她起初也没多想,毕竟叔父比她大了将近三十岁,身边女人成群,正经姨太太就有两三个。
哪知有天晚上,顾叔父趁醉酒爬上了她的床,温暖烛火中,他的身体与她胶着在一起,手指所过处引起一阵颤栗。半推半就地,宋惜美和顾叔父睡在了一起。
也许是应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道理,顾叔父对这种禁忌的关系颇为上瘾,平日有事无事就摸进她房间里来与她亲热。
前天夜里,宋惜美和叔父正在房里行苟且之事。恰逢平日里最贤淑知礼的二嫂嫂起夜如厕,她循声而来,撞破了这桩丑事。
顾家的二嫂嫂是个拘谨的性子,最见不得这样违背伦理的事情。她受了惊吓,一回房就害了场病。
在二嫂嫂卧床的这两天里,宋惜美也是坐立难安,只求二嫂嫂不要记得此事才好。
她固然知道自己行的事情颇为不耻,但如今已经是新时代了。她身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不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难道要像二嫂嫂一样默默守八年活寡,为自己谋块贞节牌坊
宋惜美不屑地想到,人却往内室那边走去。
玻璃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贺绯躺在床上,一时清醒一时昏沉,头部还传来钝钝的痛感。
在昏迷的这段期间里,房间里前前后后来了许多人。贺绯睁不开眼睛,也看不到她们的脸,只记得有个叫惜美的年轻小姐,一个大太太,一堆名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