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围拢了一大群人,娘亲瘫坐在地上,奶奶丁氏正指着她的头痛骂。大伯和三叔站在地上,面色沉重的瞧着炕上。
田桃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村里的赤脚郎中正在给爹爹清理伤口。血肉模糊的一条腿映入眼帘,吓得桃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大伯和三叔伸手把桃子拉起来,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吓傻的小姑娘,三叔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班主辞了你爹,不让他来盖房班子里干活了。可他今日非要给马家做房顶,争着抢着干活,主动去谁都不愿意干的房檐上,只顾着卖力气,却忘了自己的安全,一不留神摔下来,左腿刚好落在一块尖石头上,已经折了。”
看着昏迷的爹爹,哭瘫的娘,田桃连哭都不敢哭,只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在有大伯和三叔在,他们会做主的。
大伯见清洗的差不多了,沉声问赤脚郎中“怎么样,不会要了命吧腿能保住不”
赤脚郎中给他撒了些止血的药粉,简单的包住腿,盖好了被子,起身摇了摇头“命估计能保住,腿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说了,我也算不上个真正的大夫,简单的小伤包扎一下还可以,这种断了骨头的伤,我可治不了。咱们整个大营镇的赤脚郎中,没有一个能看好的,明天你们赶紧去县城里请大夫吧,没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这腿是看不好的。”
送走了赤脚郎中,一家人开始商量对策。叶氏抽噎着把家里全部的铜板拿了出来,仔细的数过之后,是六百三十二个。
大伯闷着头说道“春天的时候,为了给田磊盖新房,娶媳妇,不仅花光了全部的积蓄,到现在,账还没还完呢。我这儿,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三叔为难的看一眼几个侄女,她们热烈期盼的眼神,让他十分难过“我家的日子一直也不太好,你们也知道,没什么挣钱的营生。去年刚把帐还清了,到现在,家里总共攒了不到一吊钱,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给二哥看腿的呀。”
叶氏趴在炕沿儿哭道“那怎么办呀总不能眼
睁睁的看着他这条腿废了吧,万一止不住血,在害了人命可怎么办田松还这么小,我身子骨又不行,要是没了当家的男人,这几个孩子,可怎么成亲过日子呀呜呜”
丁氏瞧着儿子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痛骂儿媳妇“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我儿子,家里存的钱,都被你看病吃药糟蹋了。现在救命的钱都没了,我说让桃子嫁给冯满,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同意,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若早早听了我的话,哪有这样的事儿。”
“还有你,”丁氏转身,一把拧在了田桃耳朵上“你个不知事的小蹄子,眼光是有多高,冯满你都瞧不上,你还想嫁个官老爷不成”
田桃捂着耳朵哇哇大哭,她也没想到爹爹会成了这样,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宁肯嫁给冯满,就算受再多的委屈,也比不上爹的命重要啊。
大伯拉开了奶奶,让她别捣乱,和三叔一起把能借钱的亲戚数了一遍。算来算去,最多能凑上三四吊钱,赤脚郎中说的十两八两的银子,那是要了全家人的命也凑不上的。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一家人却都没有吃饭的想法,也不觉得饿,一个个愁眉不展。
田桃死死地咬着唇,瞧着依旧昏迷、面无血色的父亲,心里在激烈的斗争。
她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去找铁匠借钱。按照大营镇的风俗,娶媳妇要给四两银子的彩礼,一对鸭子,两匹布,再有其他想添的,就看男方的财力和心意了。
如果去跟大铁匠摊牌,他若乐意的话,就让他马上给四两银子的彩礼钱,若他还有余钱,就跟他借几两,以后再慢慢还。
第二条路就是当丫鬟,一下子就能得到五两银子,刚好可以从城里请个郎中回来。
她不想去给人家当丫鬟,也舍不得离开大铁匠。在心里,默默选择了第一条路,现在天黑了,没法去镇上,明天一早,她就可以跑去他家里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出这份彩礼。
夜色深了,叶氏守在丈夫身边,让大伯三叔带着奶奶回去,把三个女儿也撵回屋里睡觉,毕竟大家都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姐妹三个钻进被窝,哭得晕头转向的田
樱很快睡着了,两个年岁大一点的姐姐想着心事睡不着。田柳往桃子这边挪了挪,低声说道“姐,我想去城里当丫鬟,不管是好事坏事,反正能有救命钱就行了。”
田桃叹了口气,哽咽着说道“我也想过这条路了,可是柳子,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找婆家吗这几天,我物色了一个人选,他还蛮有钱的,我想明天去问问他愿不愿娶我,若愿意,就赶紧拿四两银子的彩礼钱来。这样,不就有钱救爹了吗”
田柳苦笑“姐,原本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咱们自己找个好婆家,不指望家里的陪嫁。将来把日子过好了,还可以拉娘家一把,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么回事了。爹的腿已经断了,就算能接上骨,保住命,以后肯定也干不了力气活儿了,田松还那么小,将来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