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到极点的剑意,在十步之内不论如何躲闪、抵挡、招架、化解都无法逃开,无疑就是在福州府衙大牢中出现过,江闻那推演到极致的、由独孤剑意凝结而成的一剑
剑光疾速掠过,背对着大树的江闻身体又是猛然一震。
足以分金断玉的剑招对决血肉之躯,两者胜负高下早已毋庸讳言,自古兵法以正合而以奇胜,当骆霜儿出乎意料地使出独孤九剑时,哪怕自诩智计过人的江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前的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早已无一幸存。
风声骤起骤散,吹皱一池春水。
骆霜儿的剑纹丝不动,仿佛已安详平稳地扎入人体骨骼中,但时隔许久,直到预想中那温热血液,随剑身淌下的黏腻触感却始终没有出现,她才略带疑惑地抬起头来
骆霜儿先是看见了江闻从嘴部直至前襟满是血迹的惨状,体貌也早已狼狈不堪,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起。
“想问我为什么还没死区区致命伤,不过如此。”
随后她从江闻的脸上读出一丝嘲笑与轻蔑,似乎眼前人不再隐藏性格中的恶劣成分,完全释放出了属于江湖的人格,气息脉搏依旧强劲有力,竟然并未真正遭受到接连致命伤。
江闻缓缓退后,同时抹去嘴上的鲜血“好啊,你做的好啊。”
是的,江闻其实没事。
这个必死之局被破,是因为招式无解,兵器却未必无坚不摧,唯有将先前的一剑慢放无数倍才能发现,江闻竟然是用掌中韩王青刀的刀格,在细如发丝的间距中圆转卸力、偏移长剑,给长剑一侧造成了明显的卷刃,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防住这必死一剑。
当指尖抚过喉咙时,那里有一道像是被轻如蝉翼的叶子割过、极浅极薄的伤口。
这一剑又快又狠、精准无比,然而伤口也如人所见,只留下一道破皮割痕,竟然并未刺入血肉半分,显然是在刚刚刺破肌肤的时候,就被一种坚若磐石的力量所阻挡住了。
江闻不得不承认,骆霜儿初见时那一剑确实让他猝不及防,直至冰冷的剑刃贴近了皮肤,江闻的脑海意识才有所察觉。
然而在电光火石的杀机之下,比自身意识更快的,是江闻那在生死之间历练无数次、如今早已深刻入骨的本能反应,于是乎少林绝技金刚不坏神功,在易筋经内力支持下无需催动便自行运转,终于把冷剑抵挡下来。
当然这一切不是全无代价。
这次无意识行为的代价,是随着易筋经内力的运转,本来五脏中占据的内力均势猛然失衡,导致内伤难以压制。
寒山内功骤然脱困发难,另外四股内力再度联合围剿,所到之处穴位经络因兵燹化为狼藉,江闻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绞成了破布,内伤瞬间再次爆发。
兵者诡道也,讲究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如果不能将劣势转化为优势,彻底利用一切可用因素,那么当初的江闻根本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一旦江闻进入了江湖人士的人格中,脸是什么东西很陌生。
既然鲜血猛然从嘴里喷出,哪怕用手捂紧也止不住地往外涌着,那就肯定不能白流,于是江闻将模样装作宛若被人一剑封喉,这才骗过了以为已经得手的骆霜儿。
江闻缓缓退撤,他在骆霜儿眼中看见了埋怨、委屈、伤心、不解,俨然情人节当天没有等到礼物的女友,区别只是此时骆霜儿责怪的是江闻不乖乖受死,内心想取走的是他的性命。
直至两人缓缓退开,一人执刀一人持剑,气氛瞬间从旖旎变为了肃杀。
“骆姑娘,你为何非要杀我不可。”
江闻开口说出了一个陈述句,骆霜儿也像是听闻某个晦涩难题一般,歪着头看向江闻,仿佛极度不明白江闻为何要明知故问。
“因为霜妹想你呀,闻哥”
极度扭曲的眷恋缠绕成了死结,扑面而来的病娇感也让江闻阵阵窒息,不知道骆霜儿是在林子里吃错了什么毒蘑菇,才会忽然武功大进却脑子瓦特。
“你知道吗,霜妹的眼里只有你,却怎么也看不清你”
这一刻江闻明白,他们两人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吃了毒蘑菇,或者两个人都吃了毒蘑菇,否则也不会梦见这么真实的柴刀故事。
为了试探骆霜儿,不再啰嗦的江闻随即接连变换了八种上乘剑法,有的攻击凌厉,有的招数连绵,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稳,但不论他如何变招,骆霜儿对每一路剑法应付裕如,甚至在江闻分神说话间,转头一剑划破其衣袖。
在这个过程中,江闻察觉到骆霜儿使出的独孤九剑正在迅速补充成形,就像包含着一切遗传因子的胚胎,吸取完能量迎风便长,转瞬间就成为了与原主完全一致的成人,而随着武功的突飞猛进,骆霜儿眼中的癫狂痴缠则更加浓重,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至此江闻不再疑惑,精神异常的骆霜儿如今所使出的,正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独孤九剑
可那毕竟是独孤九剑啊,为何会出现在骆霜儿的手中
行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