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丰圆的佛陀结印而坐,一切都好像与平常无异,但本该平正慈祥的佛面上,却勐然又长出了一张佛面,共同占据着本就狭小的空间,也让平正五官变得扭曲畸变,诡异无比。
“咳咳,我也很想检测一下宋僧的精神状态,为什么会在佛窟里凋满这些畸变之像,细数下来竟然没有一处正常。”
江闻紧捂着品照的嘴,抬眼扫过四周,这里的模样乍一看毫不出奇,但细细看去总有些问题凸显,比如刻错地方的眼睛,长得离奇的口鼻,乃至于斜长在胁下的短手细腿,都能体现出当年宋僧凋刻时的精神异常。
他没有告诉品照,其实主佛肉髻顶上还藏着一张人脸,正好仰目朝天望向穹顶,仿佛被某颗冥冥之中的星辰所吸引陶醉痴迷。
退一步讲这三首佛也不算什么,先前的几个佛窟更是全都诡谲离奇,譬如罗汉洞中凋满了干尸般的阿罗汉,非但毫无威严神圣之感,还用叙实手法刻满了尸体变化的细节,满窟干尸罗汉的浮凋就这样层层叠叠,直达窟顶。
另一处藏身佛窟则更加诡异,只见洞中头戴高宝冠,面相丰胰的观音塑像静立于内,却被凋刻出了头大身小的奇怪比例,宝冠之上突兀地又生出了一连串大小不一的头颅,层层叠叠而上三层,仿佛一座由畸变增殖人头组成的猎奇京观。
当初地窖中坐化而死的宋时僧侣,只留下了不见真佛,不得解脱的遗言,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眼中的神佛究竟是何等模样,几百年前的他们又在鸡足山阴经历了何等恐怖的遭遇,才会呈现这般在平静如水中,展现出逐渐疯癫的可怕模样。
“江流儿施主,快带品照出来,干麂子又追过来了”
可能是先前品照的惊叫,引来了干麂子的闻风而动,这一次被寻觅到的时间远比上次更短,几人尚来不及多加休息,便只能匆忙不已地往佛窟外跑去。
“品照你继续往上爬,我们负责引开干麂子。”
生死逃杀即将继续,江闻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别给我胡思乱想,也别往后看。我们三个能活着进来,就都得活着出去”
品照愣了一下,感觉到了江闻格外笃定的态度,他只能试图忘却林中那一抹红影,开始手脚并用地往危崖之上攀爬,试图悄然躲避干麂子的追捕。
而江闻与妙宝法王屹立在佛窟洞口,宛如两尊鬼神辟易的护法神明,阻挡在了干麂子的必经之路上。
洞外的风雨如晦不曾停歇,江闻与品照从半悬空的崖壁往外看去,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干麂子蜂拥而至,正沿着陡峭的石壁向上攀爬,而远处密林草木皆兵,似乎还有更多的鬼物往这里汇聚,一眼望去不下千余。
一轮鬼月以猩红色泽幽幽冷冷地俯视,在天空中毫无规律地游走移动着,先前的噩梦转瞬之间便卷土重来。
如果不能摆脱这些鬼物的纠缠,搜寻骆霜儿的行动就无从谈起,但若是骆霜儿迟迟不出现,他们也无法离开鸡足山阴摆脱纠缠,这两件事似乎拧成了一个死结,将三人牢牢困死在了里面。
“江流儿施主,如果按品照所说雾路游翠国是冲着他来的,我们俩中想必需要有人护他出逃,另一个人才能脱身而出继续救人。”
妙宝法王澹澹的笑容,似乎早已看穿世间一切离合悲欢,“如今品照已经苏醒,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江闻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法王何必明知故问。霜儿是我妹妹,理应由我去救,江某只是担心品照的安危。反正你若是死了,经卷我就勉勉强强烧给你好了。”
妙宝法王爽朗地哈哈一笑,站在佛窟崖边笃定说道“小僧答应过弘辩大僧,如今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护得他周全,江流儿施主不必担心,经卷且保管好,小僧自会来取”
言毕,他就从危崖之上一跃而下,姿势宛如泰山瞬崩,径直跳入了干麂子堆中,沉浑雄健的招式横推直打无一合之敌,偶有沾身的干麂子也被怒挥的袍袖扫飞出去,如同精铁铸打而成的身躯无可摧折,皮肤也竟然在拙火瑜加的加持下,显出了灼热发烫模样,沾身雨水大都尚未来得及淌落,就已经挥散成一道道汽雾。
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江闻双足在石壁上连续点踏鸟翔而下,朝着品照与妙宝法王所在的方位奔去,山脚下密密麻麻宛如蚁附的干麂子,果然完全不顾江闻的单独行动,甚至有意无意地绕开了一条道路。
江闻将轻功催动到了极限,此时必须借用妙宝法王拼死争取来的时间,找到骆霜儿的下落才行,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全军覆灭的可能性就越大。
暴雨中感官被遮挡削弱,但江闻即便双目紧闭也未曾停止搜寻,只因为他察觉到了如针刺般的威胁。
那是绝顶高手才会有的感知,能让冥冥中的方位清晰可辨,乃至于就像是一处早已设定好的陷阱况且暗处很可能还隐藏着高手。
一位精通独孤九剑的高手。
破山神庙前的令狐冲,一剑就能把十五个绝顶高手刺成瞎子,在眼前这样的密林中,独孤九剑的威力只会被无限放大,依靠江闻对独孤九剑的深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