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乱作一团,唯有明宪宗假装镇定地喝止群臣,等到了黑眚消失不见,可其实他内心已经惊惧异常,若非太监怀恩搀扶,几乎都要站不起来了
成化十二年的这次黑眚事件使得整个京城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诡异黑影让京城从上到下人心惶惶,惊骇不安的京城居民四散奔逃,乃至于流传祀奉起了一些名讳都不曾见诸记载的神明。
明宪宗不放心于此事,遂命宫中太监汪直彻查黑眚事件。
汪直发现宫中道士李子龙经常会跑到万岁山等附近查看,便断定李子龙有可能要刺杀皇帝。他“不负”皇帝厚望,查出了江湖方士李子龙勾结宫中太监韦舍,私自进入大内操纵黑眚的“阴谋”,随之将二人诛杀。
再往后,安全感匮乏的明宪宗夜夜噩梦,总觉得殿宇之间环绕着什么晦暗的东西,于是他决定继续支持太监们调查,调查范围也一再扩大,从最初的灵异现象,到后来臣民间一切可疑迹象,至乎斗殴詈骂,争鸡纵犬的琐事,都纳入了伺察之列。
次年,也就是成化十三年年初,明宪宗干脆以这批太监为班底,于东厂和锦衣卫之外增设新的特务机构,专一刺探臣民。该机构逾越律法,屡兴大狱,无数朝廷要员遭到罗织陷构,朝纲为之紊乱,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西厂」。不知不觉之中,这种黑色的妖物,已经影响了中国历史进程。
因查找到线索而一身冷汗的江闻继续搜寻,从单纯的灵异怪谈中抽出,继续关注起了政治事件,这才又把目光聚焦到了宋真宗天禧二年的帽妖事件。
早于徽宗时起的妖异频生,几十年前那一夜的沸腾叫嚣,集体恐惧的种子似乎就是从这一天起,深深根植在了汴梁城万千黎民的心中。
而从疯山怖海现世的那天起,城中平民聚族环坐,叫噪达曙的无奈行为,就成了人们在恐惧面前最后的苍白无力抗争,更不要说六扇门招募而来,因为此事惨死的一百二十七名各派武林人士,他们是如何沉沦在当夜绝望恐惧的疯狂追逐之中
可江闻继续往上追溯,不知不觉还发现了许多堪称可疑的描述,也将事情和黑眚隐隐联系在了一起,江闻不由得继续思索,这么离奇诡异的东西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更不可能毫无痕迹地流传于世。
事物的研究总是从具体到抽象,江闻也继续超脱时
代自身的载体,把精力投入某种概念上的研究之中,他认为或许翻阅更多的史籍,就能从的黑眚定义的线索中,找到黑眚出现的根源。
感谢书同文车同轨,要说记载着一切信息最稳定守序的凭据,或许还是汉典辞海之中,人们对“眚”字认识的鲜明变化。
江闻查到“眚”字初见于先秦时代,春秋左传正义记“非日月之眚不鼓鲁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669年”。这是说除非发生“日蚀”一类的特异天象,一般情况下不能击鼓。在这里,眚似乎只是一种异常天文现象,对此吴国杜预校注古书时也在
可到了汉代五行家解释古代因五行而生的灾祸时,明确提到由「木之气」而生的「青眚」、由「金之气」而生的「白眚」、由「土之气」而生的「黄眚」、由「火之气」而生的「赤眚」、还有由「水之气」而生的「黑眚」。
然而在具体的描述中,汉书五行志就只记载了“厥罚恒寒,厥极贫,时则有黑眚、黑祥”的说法,此时只提到黑眚,剩下的几种颜色要到南北朝时代,才有了“白眚”“青眚”“黄眚”和“赤眚”的明确记载,都是类似黑眚的奇怪迷雾气团。
这显然黑眚的诞生要早已另外几样,而汉代五行家的说法,大概率参杂了最爱仿古造假的魏晋人士的加工。
这时候从时间线索来看,江闻把黑眚最早的出现时间,基本确定于两汉之间因为在东汉时期明确有所记载,可能是史官基于对宫廷淫秽的憎恶,让“眚”首次以一种怨毒之气的化身出现,此时也恰好是个笃信命运预言的时代。
这怪异的时间线让江闻开始怀疑,黑眚的诞生可能远没有牠的同类那样悠久,汉书最终成于东汉班固之手,时间定格在东汉初年,因此黑眚的诞生时间,极可能就该被锁定在西汉末年到东汉初这段符异频出的时代。
至少东汉桓灵帝时期刘瑜的奏章已经自然而然地用上“妖眚”一词,毫不担心皇帝会看不懂。当时居高职、德才超群的刘瑜给桓帝上了一篇陈事奏章,文中写道:“及常侍、黄门皆为宦官,亦广妻娶。怨毒之气,结成妖眚。”
此时黑眚对应的记录,最清晰可证的是在汉代史书东观汉记中,灵帝光和元年178年六月丁丑,有黑气“堕所御温德殿庭中,如车盖隆起,奋迅五色,有头,体长十余丈,形貌似龙”。
按理说在遍布谶纬祥异的两汉之间,类似黑眚的故事不怎么出众,毕竟天人感应之说盛行于世,一切妖祥休咎都可以归诸于天子过错,因而这个说法并不存在出格犯忌讳的嫌疑。
吊诡之处在于一个细节。
那是在桓帝死后,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与刘瑜等共同策划诛杀宦官,行动失败两人被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