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南少林三十六房中说一不二的三德和尚带着核心弟子消失不见,鸡婆大师也忽然急急忙忙乘船往北走。这样再算上主动与严咏春道别的洪熙官,南少林四大高手可以确定,此时是一个都不剩,随后广州城中的南少林门人星散而去,形势场面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对于这件事,有人说是南少林忧心武当派的实力,主动选择避其锋芒,也有人说是南少林本着江湖道义,刻意避开骆老英雄的金盆洗手宴,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谁也不知道南少林在想什么。
让江闻奇怪的是,广州城中的武林人士传出这個说法,分明是把骆老英雄和武当派这个武林的泰山北斗并举,放到了同样的镇压黑白两道的高度之上。可试问孤身一人的江湖前辈,怎么能和高手辈出的武当派相比呢
可惜严咏春初来乍到,还没打听出这位骆老英雄的出身来历,也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受人敬仰,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袁紫衣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因位和江闻刚才的斗嘴,还在置气不肯开口。
“看来这金盆洗手宴,我还真得走上一遭了。”
江闻摸了摸怀中藏着的请帖,本着不要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想法,决定亲眼去看看传闻中能镇住广州城黑白两道的骆元通。
“江道长,你问了这么久也该告诉我们,刚才村里的是什么了吧”
袁紫衣见两人相谈许久,忍不住出言发问,谈论起了刚才被他轻描淡写带过的事物。
“黑眚,我焉能不认识那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守尸鬼,也难为严姑娘你们能撑到现在。”
江闻面色诡异地看着海天之际,高祖斩蛇白玉剑紧握在手中,眼里精芒熠熠,却连一丝视线都不敢转移,袁紫衣也盯着江闻,等着他更详细的介绍。
良久之后,江闻沧浪一声收剑入鞘,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列子谓南海之底有归墟,归墟之间飘流五山,其后龙伯钓鳌,更有大椿鲲鹏,世岂知有此物哉不过是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
“听不懂。”
见袁紫衣老老实实地说道,江闻才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
“你们说,人类原本哪能知道这些呢还不是靠上古的大禹走过那里,亲眼看到了,伯益听说了它们于是给他们命名,夷坚又听说了这些故事把它们写了下来,如此代代流传,才能知晓这些存在那万分之一的真貌”
天下岂有生而知之者
就算是天降圣人,也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认识这个世界,曾经对明清江湖茫然无知的江闻,也是在某些契机的引领之下,才慢慢掀开这个真实世界令人惊骇的一角。
而黑眚的存在,就是江闻对夷希之物存在探寻的肇始,当史书中言之不详的东西,出现在江闻持之以恒的探索追寻中,哪怕是幽海中展露的一鳞半爪,都能让他在午夜梦回中愕然惊醒。
“二位姑娘,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可能会有些惊世骇俗。我早该猜到武夷山上有东西盯上伱们了,早点准备总是好的。”
江闻背对着她们眺望海天,良久才幽幽说着,“你们如今既然目睹了黑眚,今后这些东西或许就会像纠缠我一样,在山重水复之间与你们不断遭遇,追逐扑咬在你们的身后。”
江闻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可严咏春和袁紫衣却突然察觉到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息,就像是尘封千年的书肆被重新开启,知识的磅礴与尘土的晦涩扑面而来,化成一道滚滚弥漫的洪流。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如果你们还是小孩子,那就大概是安安稳稳地睡着,忽然睁眼一看,床边坐着一团朦胧的气体,
犹如戏台上阴森的青衣正等候着你们惊悸的呼喊。”
“所以你们做好准备,知道这些常人根本不应当听闻的知识了吗”
武夷山之阳在唐时起就多书肆,宋、元、明刻书业更是极盛,世称“建本”,市面上流传的书籍,基本都能在这里找到,堪称雕版刊印的胜地,故而元化子在道观积攒下了无数典籍孤本,最后都便宜了借住观中、百无聊赖的江闻。
方才说过“夷坚作志”的典故,江闻最喜欢的就是这些狐妖尸鬼的杂谈,其中就有宋人洪迈写下了数卷夷坚志,其中记满怪诞不经的神怪之说,而金人元好问借此名义继续记载,续夷坚志也随后诞生,之后历代都有人集合成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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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追着连载一样,江闻百无聊赖地翻看夷坚志的系列文集,而江闻第一次见到黑眚的记载,就在某本市面上很是流行的夷坚续志,那本碧山精舍版的湖海新闻夷坚续志中。
这本书不题撰人姓氏,沿用了夷坚志的口吻写就,卷一开篇即书“大元昌运,国朝肇造区宇,奄有四方”,为元人语气,很有可能是元代某人的续貂之作,而上面没头没尾地写着一件怪事。
“大观间,渐昼见。政和元年以后,大作,每得人语声则出。先若列屋摧倒之声,其形厪丈余,仿佛如龟,金眼,行动硁硁有声。黑气蒙之,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