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
北地。
剑冬城。
半只耳旅店。
艾丽西亚推开那遍布剑痕与铆钉的门板,快步进入位于地下一层的酒馆大厅之中。
嘈杂的声音与臭烘烘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吸了吸鼻子。
先前嫌弃无比的场景,如今不仅早已熟悉,更给她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我真是没救了……」
二十出头的女子沮丧的挠了挠自己的栗色长发。
面对主动过来献殷勤的酒保。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径自走到自己的专属卡座上。
她摘下左脚的靴子,使劲的抖落里面的异物——
几颗粗粒的石子儿落了下来。
这些家伙正是她今天在接私活时不小心磨破脚皮的罪魁祸首。
她把脚掌放在膝盖上,看了一眼底下的水泡,随手从腰带里取来一根针,放在烛火上炙烤几秒,便娴熟地将水泡挑破了。
「也不是很疼嘛……」
她没有着急把鞋穿回去,而是把脚丫子晾在那里,任由其通风舒缓一会儿。
之后将水泡裂开的地方近距离地隔着烛火烫一下。
这是团长教她的小技巧。
虽然未必真的管用。
但只要是和这份新的谋生行当有关的技巧,她都在如饥似渴的学着。
她学得不错。
近几个月,团长好几次夸她聪明。
她表现的很谦虚,但心里却对对方的夸奖予以了肯定。
艾丽西亚的确有着超乎凡人的适应力。
若非如此。
作为一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在半年前那场天裂地陷的灾难夺走了她全部的家人与财产之后,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在过去的半年里。
她曾无数次的在夜里庆幸,当初父亲在剑术与诗歌之中为她挑选了前者。
她也庆幸于前后数任剑术老师的倾囊相授。
当然。
还有过去的自己并没有在这方面偷懒。
不然即便从那场大灾难中幸存下来,又找到了像剑冬城这样为数不多的安全城市,她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活下来——
在前往剑冬城的路上。
她看到太多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为了一点点食物,便和强壮的异性走入临时搭建的帐篷。
更可恨的是。
在灾难之下,大多数人都毫无诚信可言,即便有些人愿意分享一些食物,和事先约定好的也会相差很多。
所以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成为了荒野中的一具具尸骨。
最糟糕的时候。
她们以及那些更弱小的人,本身就成为了相对强壮些的人的食粮。
「嘶……」
想的太出神了,脚掌直接压在了烛火上,烫得艾丽西亚一个激灵,向后仰了一下身子,酒馆老旧的椅子顿时嘎吱作响。
不远处。
蜥蜴人老板大声呵斥:
「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在大庭广众之下玩你们那些小众癖好!」
「不然以后桌子上的蜡烛就要按时间收费了!」
艾丽西亚干脆利落地冲对方比了个中指。
随后默默的穿起了靴子。
做完这一切后。
她找酒保要了一杯兑水的麦酒。
又清点了一下这趟私活的收入:
「
累死累活也只赚了八个联盟小金币……」
「雇佣兵这行也不好做啊……」
昔日的贵族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同行太多了。
这年头,随便从剑冬城的一个角落里拉几个蓬头垢面、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便敢自称是参与过屠龙的雇佣兵。
但倘若明天挖掘护城河的工作又有了新的缺口。
那些年轻人又是经验丰富的挖掘工人了。
按照团长的说法。
现在在城里找个正经活的难度不比在窑子里找个圣骑士来的简单。
在以往。
雇佣兵仅仅活跃于海上,特别是较为混乱的自由群岛。
但在那场被民间称之为「大撕裂」的灾难过后。
整个北地的地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环境变得恶劣起来。
很多人死去。
但也有很多人活着抵达了城里。
他们缺乏工作,为了能啃上一口馒头,什么都肯干。
工匠、雇佣兵、、小偷……
整座剑冬城聚集了以往十倍以上的人口。
大多数人过得很苦。
但剑冬城本地的富人却因此而发了财。
为了保护这些财富。
他们又雇佣了更多的人手。
这对那些实力强大的佣兵小队当然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