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儿的鲜血染红了老人双手,那殷红色的血液如同烈火,灼烧着每个饶心扉,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绝望,仿佛地都为之动容,色骤变,乌云密布,雷云滚滚,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长鱼白浪翻,龙啸吓苍狗,雨欲逼倾,风真挟人走。
暴雨如注淹没了新郑城,大雨倾盆却无一人离去,有人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有人悲伤不已,摇头叹息,更有人泪流满面,低声抽泣。
风雨洗刷地,苍落泪。
徐子麟仰望苍穹,一股难以言语的压抑涌上心头,他任由狂风暴雨敲打身躯,仿佛只有这般的痛楚,才能舒缓心中的殇。冰冷雨点敲击他的脊梁,微微颤抖,缓缓迈开脚步走向爷孙二人,扶起伤心欲绝的老人,带走了冰冷的尸体。
“人死不能复生,让她入土为安吧!”
老人哭得几近晕厥,然而一切已然发生又能如何,只能默默吞咽下苦果,徐子麟徒然举起铁血大旗,宣告下。
“今有孤女莫灵儿,受不白之冤横死当场,设立灵堂守灵三日,以慰亡灵,三日而后殓,以俟其生。”
徐子麟的话语在风雨中回荡,每个字如响鼓重槌,敲打在人们的心头,民众欣喜地望着,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为其发声,眼中充满了敬意与哀伤,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与徐子麟紧紧相连,共同感受着悲伤与愤怒。
“尔等在此守灵三日,不受者诛。”
众人大惊失色,官宦贵胄为贱民守灵,从古至今未开过先河,芈有宝惊恐的目光望向叔父,韩风三人心中震惊无以加复,然而群情激奋若不答应势必激起民变,对方人强马壮万一再闹出事端来,皇城守卫军难辞其咎,逼迫之下只能答应。
芈有宝见叔父亦毫无办法,似泄了气的皮球,目光转向世子韩凌求助,世子双目涣散魂不守舍,本以为交予除妖堂可大事化,事化了,岂料事情走向反其道而行,事情越闹越大,逼死孤女甚至还要替她守灵。
谁能料到妖族对除妖堂会惧怕如厮,远远超出他所认知的范畴,要怪只怪自个多嘴,恨不得扇上两巴掌才好,若真替其守灵三日,岂不成了新郑城的笑话,为下人所耻笑。
徐子麟此意已决麾下即刻操办,狰娘押着魂不守舍的世子爷,举父扛起如同烂泥的芈有宝,为虎作伥的周福自不能忘,交予夕押解下船,码头上顿时响起雷鸣般掌声,两岸民众拍手叫好,自发让出一条通道。
新郑城北门,十丈城楼上立有数人,为首一老者,青衣皂袍,五官中正,格饱满地阁方圆,想必年轻时亦是一方才俊,而今,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底黑褐色浓烈,精神萎靡似三三夜未合眼,斜挎一褡裢,上配六柄飞刀,正是御前六品除妖师姬长风。
“师尊,弟子已探明情况,来者妖族近千,为首者正是近日在秦国崛起的方士,自号‘无徵主上’,因与南伯侯世子等人发生冲突,正往北门而来。”
姬长风眉宇间浮现三根黑线,秦国方士携妖族大举来犯,不管他是何目的,生为除妖堂长老绝不可听之任之,此事关系重大,当即立断烟花为信,集结兵马阻敌城外。
城头升起火红烟花,绯红色染红际,黑夜如白昼,新郑城一时风声鹤唳,除妖堂众堂口秣马厉兵,速速赶往北城支援。
“近日可有贵客消息,算算时日也应该到了。”
姬长老忧心忡忡,数日前首座齐人羡刻意交代,有贵客临门务必招待周全,为此姬长老带上爱徒死守北门码头,三三夜未合眼,岂料贵客未到却等来妖族入侵,万一贵客到了恰逢妖族肆虐,首座齐人羡必大发震怒,而今之计,唯有施展雷霆手段扫除祸害。
“传令各部,务必尽全力驱赶妖族。”
“得令,若妖族反抗如何?”
“诛。”
姬长老下令果断狠辣,众徒领命跃下城墙各自行事,即便如此依旧深感心绪不宁,寝食难安,难道是平日里练功出了岔子,想到此处盘膝打坐吐纳运炁,狂风暴雨愈发猛烈,好似老爷大发雷霆之怒。
暴雨中的北门码头好不热闹,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升斗民的全力帮助下,偌大个灵堂拔地而起,黑幔白褂,棺椁祭品,白麻孝衣一应俱全,贤子贤孙披麻戴孝,往来悼念者众,无哀乐之音,唯有沉痛哀悼。
南伯侯世子三人披麻戴孝,但凡有人上香必还礼,狰娘恨透了三人手下不留情,若胆敢反抗必引来拳打脚踢,芈有宝鼻青脸肿磕头如捣蒜,韩风三人看着都心疼却不敢踏雷池半步,但凡有人踏入芈有宝必磕响头回礼。
官家不敢进,挡不住普罗大众。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立时街知巷闻,平日里受过欺压的百姓奔走相告,就算斗不过芈有宝等人也要来瞧上个热闹,哪怕受其三个响头也算出了口恶气,故来悼念逝者排起长龙,一眼望不见尽头。
“孝子贤孙回礼!”
举父故意缩短唱调子,孝子贤孙回礼六字已成三人噩梦,不知磕了多少头,接下来还要磕上多少,漫长的队伍不知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