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容世家的这两个丫环,王语嫣一向跟阿朱比较谈得来些。
这不只是因为阿朱阿碧在外时以阿朱为主,更因为阿朱会武功,阿碧却不会。
从前的王语嫣最是痴迷于天下武学,谁若是不懂武功,自是与她话不投机。
然而阿朱阿碧却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王语嫣。
不止爱好变得广泛了,兴趣变得更多了,就连待人接物的态度也发生了剧变。
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以往的高冷和清贵、以及西子捧心似的轻愁,此刻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热情、好客、亲和,平易近人和折节下交。
这一刻的王语嫣,就像一个无私的邻家姐姐,把她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分享。
这让阿朱阿碧如何不受宠若惊?
当钟灵儿率领众丫环布置出两席丰盛的酒宴,王语嫣真诚地开始祝酒时,阿朱阿碧酒未沾唇,人已迷醉。
只不过陈涯觉得,与阿碧的没心没肺相比,阿朱似乎始终坚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这理智若隐若现,约束着阿朱的一言一行,在主仆的尊卑界限内分寸有度,始终不曾僭越。
给人的感觉就是,你王语嫣再怎么表现得亲如姐妹,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尊贵和我的卑微。
这或许是一种人间清醒。或者说,这是女人身上极其罕有、极其可贵的品质——克制和冷静。
通常来说,女人在得宠后会变得矫情、矫衿,会变飘,会放荡,会无限膨胀,会贪得无厌。
最生动的例子就是童话故事《渔夫和金鱼》里渔夫的妻子。
渔夫的妻子是坏人吗?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说善良,但至少不坏。
可是一旦女人得到的恩宠太多,她们的欲望就会无限地膨胀。
似乎在女人的世界里,或者说女人的思想里,天然缺乏克制和冷静这两个概念。
即便是曾经多愁善感的王语嫣,此刻也抛开了克制和冷静,大声嬉笑,纵情饮酒,放浪了形骸。
可正是如此,才对比出了阿朱的冷静,这妮子仿佛从未忘记、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阿朱就是这么冷静的女人。
在原时空,即便狂怒如萧峰,也能在她的冷静下恢复理智。
阿朱更懂得克制。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易容成一个和尚,在少林群僧的宿舍里卧底数日,最终盗走易筋经。
可以试想,如果把阿朱换成别的女人,一定不会只偷一本不知真假的易筋经就满足,不去藏经阁里偷几本七十二绝技都不走。
感受到阿朱的冷静,陈涯就不禁心疼。
唉,环境锻炼人啊!没有爱的环境,会令女孩生出一身看不见的铠甲,这副铠甲叫做冷静,防备着他人,保护着自己。
王语嫣一腔热忱对待阿朱,却感受不到阿朱的响应和反馈,就有些不开心了,命人拿来大杀器——洋河大曲,要跟阿朱比比酒量。
“你们参合庄的武功不行,美酒也不行,如果酒量还不行,以后就别来找我玩了!阿朱,你先喝!”
高度酒还没开始喝,只是喝完一罐洞庭春色米酒,王语嫣就有了些许醉意。
阿朱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奴婢多谢小姐赐酒,奴婢……”
“行了,别奴婢奴婢的,你喝酒,只要连喝三杯,咱们就义结金兰。”
陈涯也不知道王语嫣是怎么想的,居然要跟阿朱拜把子。只不过他对王语嫣极尽宠溺,她想怎样都由着她。
阿朱哪敢接这个招?小姐喝高了,说醉话,你作为下人,只需哄她开心就完了。待到明朝酒醒,小姐还是小姐,丫环还是丫环。
只不过酒是必须要喝的,不然只怕表小姐当场就会发飙。
当下连干三杯。
“好!”
王语嫣大赞阿朱,自己也干了三杯,就喊钟灵儿准备香案火烛祭品等物。
吃了陈涯喂到嘴边的一块红烧面筋,王语嫣忽然说道:“既然要结拜姐妹,就须告知姓名,阿朱,你应该叫慕容朱吧?”
阿朱黛眉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就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被陈涯抢在前面。
“阿朱可不姓慕容,她是你姑妈从外面买回来的,人家另有姓氏。”
王语嫣就不禁有些奇怪,谁家的丫环不是买回来的?而既然入了奴籍,自然要改成主人的姓氏,哪有继续用本姓的?
只不过,既然此时要跟阿朱结拜,他日必须帮助阿朱脱籍,到时候还是需要知道她原来的姓氏。
就问道:“阿朱进我姑妈家的时候还小吧?你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在王语嫣看来,阿朱一定不记得自己原来姓什么了,除非自己姑妈买阿朱的时候,阿朱的生身父母有所交代。否则眼下自己这一问都是多余。
果然,阿朱摇头道:“不记得了。”
阿朱当然不记得幼年的事情,虽然她对自己的姓氏也有过一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