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完碎片的北微起身,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蓦然睁大眼。
北微的力道何其重,不过半息,楚秋水就有了窒息感。
她表情痛苦,十指拼命抓挠,想要挣开北微的钳制,却根本是无用功,她撼动不了北微分毫。
“师叔手下留情”
眼看楚秋水就要被北微活活掐死,饶是乌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北微的霉头。
他只得尽力劝道“秋水刚才并非有意,还望师叔饶她一命,我代秋水给师叔赔罪。”
“饶她一命”
北微重复了句。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她竟点了点头“好,我今日饶她。”
说完,真的松手。
楚秋水得救,正趴伏着咳喘,就听北微又道“今日我饶过
你,我等着看明日你又要如何让我饶。”
听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楚秋水抬头,堪堪望见北微离去的身影。
房内更冷了。
“乌致哥哥,”再次从鬼门关前走了遭,楚秋水害怕极了,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她说的那句明日、明日是什么意思明日她还要过来吗”
乌致不答,反问道“凝碧到底因何伤你”
楚秋水闻言一愣。
然后她没说话,只长睫一颤,两串泪珠滚落下来,打湿被她鲜血染红的被褥。
乌致明白了。
她委屈,她不想说。
“你别哭,”乌致道,“我不问就是了。”
他吩咐了句请大夫过来,之后果然再没提此事。
伤口被撕裂,楚秋水分明疼得又想昏过去,可那唇角弧度怎样都压不住。
最后还是她赢了。
楚秋水的伤到得晚间才又重新治疗完毕。
乌致从楚秋水房中出来,看洞府内白雪皑皑,他没回寝居,而是去到神女奏乐图的亭子里,静默地立着。
往常这个时候,凝碧会为他烹煮雪水。她沏茶的姿势最是漂亮。
但今天,凝碧死了。
再无人会为他以雪烹茶。
乌致不由想起北微那句你不知道。
正深思间,有弟子小心地靠近,喊了声峰主。
乌致道“何事”
弟子道“峰主可知凝碧道君何时回来不少事务已经堆积两个月,再堆积下去,整个楚歌峰都要乱套了。”
乌致认出这弟子是没去妖池的。
没去妖池,不知凝碧与秋水之间的龃龉,也不知白日发生的事,更不知凝碧的死。
于是沉默了下,道“凝碧陨落了。”
仿佛听不懂这句话似的,弟子良久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乌致道“我来。”
弟子想说什么却没说,沉默地转身跑走,抱来的玉简堆成座小山。
看到玉简,乌致又想自他成为峰主后,楚歌峰上所有的事都是凝碧代他处理,他基本从不过问。
如今倒是要
亲自过问了。
他坐在亭中,仿照着记忆中凝碧的样子,一枚枚地翻看玉简。
等到全部看完,他搁下笔,道“凝碧。”
无人答话。
凝碧不在
他抬头,天色大亮,他这才记起,凝碧已经死了。
乌致在亭中坐了很久。
久到有什么动静自洞府外传来,他方才起身,往洞府外走。
刚走出去,便听有人喊“峰主救命”
紧接着“铮”的一声,是琵琶声响。
完全是下意识的,乌致听出这是独孤杀的青骨琵琶。
果然,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云游归来的独孤杀一身青衣染血,似与昨日某个景象重叠。这人单手扣在琵琶四弦上,望着向乌致求救的那名弟子,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随着刚才那道琵琶声响,一音直朝弟子袭来,乌致皱眉。
他上前半步,挡住弟子的同时,伸手接住那道音,一把震碎。
举目四顾,方才发觉楚歌峰不知何时竟变得遍地凌乱,白的雪,红的血,入目所及尽是横七竖八倒地之人,不知死活。
刚刚救下的弟子哭道“峰主,好些、好些师兄弟都被独孤杀给害了”
闻言,不及细想楚歌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怎么燕骨峰执法堂的人没有立即前来,乌致面向独孤杀,沉声道“独孤师弟这是何意,为何在我楚歌峰放肆”
“放肆”
独孤杀原是不爱笑的。
然而此刻,他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一动,竟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只是这笑实在是冷极了,也嘲讽极了。
伴随这笑容,他周身弥漫着的杀气变得愈发浓郁,几欲要化作实质,令得乌致眉头皱得更深。
于是忽然而然的,乌致想起昨日,北微反问的那句你不知道。
莫非是为这件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