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血,拂珠第一反应就是赶快收集起来,留作备用。
她咳嗽几下,半捂着唇,还没找盛血用的玉瓶在哪,便恍然记起,琴已经做成送给乌致,再用不到她的心头血。
而她也没剩几滴心头血。
往后想做个新的穗子让他挂在琴头,她也再做不出来了。
抑或是,他有他珍视的小青梅给他做穗子,他用不着她送的。
这么想着,拂珠心口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弯腰喘息一阵,等疼痛平复了点,拂珠掌心虚虚盖住地面,将血迹处理干净。她撑着地面支起身,指尖轻弹,数颗晶莹剔透的灵石摆成个小型聚灵阵,她坐在阵眼处,开始疗伤。
心口残余的伤势在吐出血后舒缓不少,拂珠这遭疗伤没多久便结束。
但她没有立即醒来。
她甚至很清楚地明白,她此刻是入了魔障。
“铮。”
琴声雀跃轻盈,如山巅风,又似林间鹿,让听者整个人都变得放松起来。
听者尚且如此,奏琴者亦是神色淡静。他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听者,目光也是柔的。
很快,一曲奏完,他伸手朝向听者“来。”
听者过去了。
两人合奏,浓浓情意若有若无地钩缠在琴音里,缱绻非常。
荒谬。
旁观的拂珠这么想。
她自知心不静,又受了伤,被寻到破绽生出魔障也算情有可原。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会看到乌致与楚秋水合奏。
果然在她心目中,乌致和楚秋水,这二人才是天作之合
越听琴声越觉得烦躁,拂珠索性剑指一划,剑气迸发,那把琴被劈成两半。
合奏戛然而止。
拂珠以为该到此为止,孰料眼前又是一花。
定睛看去,这回的光景十分熟悉,是她在楚歌峰上的练剑之地。
这个地方,平素除拂珠自己外,只乌致一人能进,旁的人连靠近都不敢。概因其间遍布着剑气,随便一道剑痕都充斥着暴烈剑意,修为不到家的进去了,稍有不慎便非死即伤。
然而就是这样的私密之地,那从来都只在她面前动剑的乌致,正舞剑给楚秋水看。
他边舞边问“好看吗”
楚秋水笑着点头,还鼓掌“好看。”
拂珠觉得更荒谬了。
乌致跟她不一样,他的剑多数时候都是当个佩饰,连名字都没有。
他于剑道也并不精通,勉强可算涉猎。每每和她过招,单论剑术的话,他最多能接住她三剑,再多的就不行。更枉论舞剑。
可她今日,竟在魔障幻化出来的假象里见到。
那边楚秋水仍在鼓掌,笑容甜得仿佛浸了蜜糖;乌致也没停,一剑剑灿华无比。
拂珠盯着乌致看了片刻,剑指再划,此地转瞬被狂暴剑气覆盖,“哗”的碎裂开来。
就这还没完。
拂珠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被驱赶着进入第三个幻象,乌致的洞府。
准确来说,是乌致的寝居。
在拂珠的认知中,男子寝居好比少女闺阁,轻易不能进。她上次进乌致寝居还是给他打造洞府那会儿,这么久过去,也不知他去掉了什么,又加了什么。
回顾这百年,好像她离他很近,他的一切都有她经手,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可实际上,她从未切身地靠近过他。她的伤甚至不如他青梅受惊来得要紧。
区别如此明显,她心有不甘,所以才会生出魔障
拂珠沉思着抬眼,缓缓打量这座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寝居。
等等。
还是有不一样的。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窗前那面镜子旁,不该放着女子用的妆奁。
宛如画卷铺展,那多出的妆奁被拂珠发现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镜子前,渐渐显出两道身影。
毫无疑问,站着的是乌致,坐着的是楚秋水。乌致正为楚秋水画眉。
画完了,楚秋水回头,对乌致喊了句哥哥。
乌致道“叫我什么”
楚秋水面庞一下便红了。
她依偎进乌致怀里,小声喊“夫君。”
夫君。
拂珠有些发愣。
曾几何时,她也想象过她与乌致结为道侣。她唤他夫君,他唤她夫人,从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共赴大道。
却不想,到头来,她最执着的,最求不得的,反倒成了她最惧怕的,最不敢看的。
在楚秋水之前,不是没见过倾慕乌致,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同乌致结契的。
可从未有哪次如这般,让她心绪难宁至此
“嗷呜”
狼嚎声忽然自耳边炸响,拂珠猛地惊醒。
身上才换不久的衣裳全然被冷汗打湿,心口砰砰跳得厉害,乃至胸腔都有些发疼。拂珠僵硬地低头,怀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