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稍稍不慎,就……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此刻,洪水越来越猛,大多数的河北军已经下意识地散开去寻找现在还安全的地方暂避——事实证明,很少有人能当真不惧死亡的降临。
只有郭嘉。
只有郭嘉还在兢兢业业地挖着,试图进一步扩大决口。
此刻正是黄河水涨,小小的决口若是不顾都会越来越大,要是不封堵此处,后果不堪设想。
张闿左臂骨折,只有右臂还能活动,刚才他已经丢了刀,只剩下一把铁铲,却依旧蹚过大水匆匆向前。
郭嘉感觉到张闿逼近,索性把手上的铁铲一扬,将大量的河沙和河水朝张闿扬过去,要是之前张闿根本不惧,可现在他遭受重创,浑身疼地厉害又站在已经没过脚踝的水中,这下当然躲不过。
他哼了一声,用右手遮挡面前大步向前,郭嘉快步冲上来,他双手攥紧铁铲,用尽全力朝张闿抡了过去!
张闿单手持铁铲,用力挡住郭嘉拼死一击。
尽管他受伤不轻,只剩下五成力气,可依然稳稳挡住了郭嘉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即挥动铁铲砸下来,重重敲在郭嘉的脑袋上。
如果这是锤子,郭嘉已经被砸的脑浆迸裂,可这铁铲的杀伤力终究不足,这一下劈上去,郭嘉惨叫一声,头破血流,却终究没有倒下!
不仅没有倒下,郭嘉还发疯一样扑上去,一头重重撞在张闿的怀中,一拳狠狠砸在张闿骨折的左臂上!
“啊!”
饶是张闿坚毅如铁,这下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刚才的伤让张闿昏昏沉沉,想要移动时,发现洪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一时移动不得,但张闿还是力大无穷,径自将郭嘉重重甩出去。
现在水位还在上涨,袁尚手下那些人反应太慢,现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高处移动,一时半会很难赶到面前,而河北军士站在高处,此刻见张闿受伤,几人壮着胆子举着铁铲缓步走来,已经对张闿形成了合围。
现在张闿身负重伤,因为水的阻隔,身后众人已经一时难以对进行有效支援,郭嘉忍不住哈哈大笑,压抑已久的阴霾在他心头烟消云散。
终于!
终于成功了!
张闿只要一死,袁尚军必然肝胆尽丧,只能看着洪水将他们尽数冲走,就像冲走一群蚂蚁一样。
在河流的恐怖威力之下,再高明的武艺、再厉害的算计也是无用,不说别的,现在的张闿如何能穿过这么多河北军士的包围来杀他?
他有这个本事吗?
郭嘉此刻终于容光焕发,恶狠狠地指着张闿厉声咆哮道:
“张闿!你本领再强,此刻又能如何?
此刻伱如何杀我?你如何杀我?”
张闿不住地喘着粗气,见洪水不断上来,他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就已经立刻做出了判断。
“河北诸公请静听了!我张某只说一件事!”
张闿缓步向郭嘉走去,最后关头,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呐喊,“我张闿自幼贫寒,可父母都在身边,我从小生的高大魁梧,给人种地,是一把好手!”
此刻黄河水还在不断地涌出来,袁尚急的抓耳挠腮,暗骂这张闿是不是一个疯子,你特么一个杀手关键时刻站着不动开始念叨了,不服就赶紧退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出身名门的袁尚自然看不起张闿,也懒得听张闿痛说自己的家世,他之前参与过几次治水,感觉这水流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只要赶紧杀了郭嘉,夺下河堤的控制权,现在还能堵住大堤。
但你张闿在干什么啊,怎么还在念叨这种没用的东西啊?
张闿见众人都怔怔地看着自己,心中稍稍缓了缓,强行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又开始回忆着当年的故事:
“我十八岁的时候,闹了大饥荒,徐北颗粒无收,又有连年兵祸,当时朝廷不仅不赈灾,还要让我们去当当兵打凉州贼,我们村之前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连尸首运回来的都没有。
我被强征去参军,不想死,就杀了县中的官吏,逃到山中,亡命做贼,总算是练出了一身武艺,靠着帮别人杀人讨个活计。
那几年,我以为我这种为了吃饱就杀人已经是丧尽天良,可之后我见了笮融、见了阙宣、见了那些杀人根本不问为什么,只求取乐的人,我才知道我之前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就算跳着高杀人,这辈子也不可能杀得比那些豪族名士多,他们说我残忍难言,说我张闿是个匪类,可我就不服了,我杀人能杀几个?
我打家劫舍能抢几何?他们一句话就决定这么多人生死,为什么天下都说他们是好人,我张闿为了求活杀人反倒是恶贯满盈的恶贼?
我不服啊,那时候我恨极了大汉,我恨不得将这个朝廷所有人都杀光,别说掘开黄河,我甚至都想过弄出地龙翻身,将这朝堂完全埋葬,杀了所有人!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