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痛苦和沮丧传遍全身,甚至感觉自己胸口的血都在不停地上涌,快要冲到嗓子眼里了。
他踉踉跄跄走到一边,艰难地坐下,想要厘清这千头万绪,可越是想脑中越是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再次拿起那封魏延的书信,神志渐渐清明,忍不住大声道:
“这是贼人的构陷!这是贼人的构陷!”
焦触同情地点点头,苦笑道:
“是啊,这,属下也能看出这是构陷。
那个魏延原本是徐元直麾下一将,跟随徐元直从荆州到了雒阳之后,因桀骜生事,与徐元直屡有争斗,之后不满徐元直法度,想要投奔刘备,再不成,便投奔了袁显思。
此人脑后生反骨,素来反复无常,袁显思却以其为上宾,令其监军,位在袁翁继之上。
袁显思以其功大,当正嗣子之名,此番太尉让二公子留守邺城,袁显思勃然大怒,定要生乱,魏延故意用此毒计,就是为趁着大军南下制造事端,实在是包藏祸心啊。”
焦触方正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之色,袁熙也极其感慨,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大哥居然是这副模样。
他比袁谭小五岁,因为出身低微,从小格外崇拜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的大哥,总以为大哥高高在上,他们这一辈人的都唯大哥马首是瞻。
可现在袁家危急,刘夫人都已经顾全大局,大哥却依旧要闹个没完,真让他这个做兄弟的痛心。
要告诉父亲吗?
袁熙犹豫许久,摇头道:
“不成,我父身子最近愈发不睦,此等委屈,便是我一人担下,也不能让我父劳神了。”
焦触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道:
“二公子,刘夫人要是听闻此事,定要加害公子啊。”
袁熙摇摇头,坚定地道:
“父亲的身子重要,我……我虽然出身不如大哥和显甫,可终究是父亲的骨肉。
还是等等,我自去与审正南说个明白,大敌当前,岂能因为这点小事令全军震动?”
不得不说,袁熙的选择确实是极其准确且顾全大局。
这位妾生子从小就没有求袁绍的习惯,尽管现在的地位已经不同,但还是下意识的愿意自己担负一切,自己想办法解决事情。
他不听焦触的建议,迅速乘车去寻找审配,要赶紧将此事说给审配。
焦触无奈,也只能跟在袁熙身后,他看着袁熙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苦涩,却又不敢明说。
二公子啊,相识一场,我这是为了救你啊。
你为何一定要去送死啊!?
袁熙很快就找到了忙碌的审配。
大军即将开拔,审配开始严格审查军中的大小事,尤其是军需的采购、供应更是重中之重。
审配不像沮授一样大公无私,实际上他很贪婪,家中的积蓄众多,主掌军需时更是大力提拔家人,平时就算了,可现在真的遇上大战,审配想要约束家人少贪一点都很困难,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见袁熙登门拜见,他甚至没有出门迎接,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矜持地道:
“二公子有什么见教?”
袁熙冷静地道:
“见教不敢,只是有些事想说给审公。”
他把之前焦触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审配,审配听完,不耐烦地点点头道:
“下官已经知晓,此等粗浅微末的算计,自然瞒不过我。
哼,这都是袁谭的算计,二公子愿意出首证实此事,想来太尉心中定然宽慰。”
“我没有。”袁熙赶紧说道,“我不是出首举发大哥,此事只是魏延的诡计。嗯,莫要说给父亲,以免惹得他身子不睦。”
“我知道了。”
尽管袁熙现在是留守,审配是配合袁熙镇守邺城的,但审配显然没有把袁熙放在眼里,赶苍蝇一样随便摆了摆手,之后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完全不想跟袁熙多说。
袁熙站在原地,怅然不已,他感觉一股难言的压力扣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得到袁绍的命令,来邺城督军镇守后方的时候袁熙非常兴奋,这是袁绍对他的承认,也是他人生最高光最开心的时刻,他风风火火匆匆忙忙赶到了邺城,才发现一切都不一样。
比起纷乱的幽州战场,平静的冀州好像更是刀光剑影,这刀光剑影似乎远胜战场,压得袁熙透不过气来。
哎……
他叹了口气,见焦触在远处眺望着自己,只能垂头丧气地迎上去,把事情都说给了焦触。
焦触无可奈何,又道:
“此事还是要让袁太尉做主。此地风波诡谲,二公子要是深陷其中……”
“不要再说了。父亲知道便知道,我是绝不能让其为我劳神。
之后的事情我来慢慢做,我就不信这么多的事情我便一件都做不成,父亲让我留守,此间诸事,我自己尽力操持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