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冒泡的锅,安景和姜辰对上眼。
姜辰顾不上捞那片要煮老了的毛肚“对不起年年,我不知道”
啊啊啊啊他的嘴,怎么就这么欠
听着姜辰懊恼的道歉,安景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爸妈都是一个车行的货车司机,跑长途运输的。
高速路上,有人因错过下高速的匝道,在高速上倒车逆行,引发了一场重大高速交通事故。
伤亡惨重。
而他爸妈,就不幸在伤亡名单中。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从他初二到现在大学毕业,已经快十年了。
久得安景都不记得,刚满十三岁的他被班主任带去认领遗体时,外面的天气是怎么样的。
不过应当是下雨了。
因为那天他被冻得没有知
觉了。
安景面上云淡风轻,姜辰舌根发苦。
他无法想象一夕之间失去父母,年幼的安景要怎么活下去。
有这样的悲惨的遭遇,安景竟然还考上了现在的大学
巧舌如簧的姜辰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向孟于舟。
希望孟于舟能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
孟于舟“”
孟于舟默默的把安景喜欢吃的虾滑往他面前推了推,半天憋出一句
“多吃点。”
姜辰“”
你还不如不说
看着姜辰飞到孟于舟脸上的眼刀,安景没忍住笑了一声。
“谢谢。”他坐直身体,很认真的跟孟于舟道谢
“不过我真的没事。”
所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安景很少跟别人讲他的原生家庭。
没有合适的聊天对象。
不想回忆那时的经历。
也害怕别人用同情惋惜、小心翼翼的目光看自己。
去世的是他爸妈,而他活得好好的。
人们该为逝者感到同情惋惜,而不是他这个活着的人。
葬礼之后,所有的亲戚默契的达成一致,都不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母。
仿佛这样做能让他少难受一点。
是照顾他脆弱的神经。
是不揭他伤疤。
渐渐的,他爸妈的原本的名字,在家族中都成了禁词。
安景却觉得这样,对他爸妈很残忍。
就因为他,他爸妈几十年的存在,好像就从大家口中抹除了。
他爱笑爱唠叨的爸妈,好像除了留下一笔巨额赔偿金和一个年幼的儿子之外,什么都没在这个世上留下。
这是不对的。
安景解释过,抗争过,他希望亲戚们能正常谈论他的父母,多说说以前的回忆。
要证明证明一个人存在过
靠记忆,靠遗物。
他是爸妈留在这世间的遗物。
注定要带着那些不会褪色的记忆过一辈子。
可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有些偏执的不正常了。
后来对着他那些嘴上不说,却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在背后摇头叹息的亲戚,安景话就变少了。
安景清楚,有的人确实是一片好心,
只是他不喜欢。
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这样跟人谈论自己的父母,安景心里却莫名轻松。
他甚至比划着跟三人分享,他小时候趁他爸妈睡着,半夜爬起来看动画片,然后被发现胖揍的事。
说起小时候的窘事,安景难免赧然。
一双烟茶色眼眸倒是很亮。
晏启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忽然问
“你父母走后
,你就一直一个人过”
没有家人陪伴,所以才这样抗拒与人相处
“怎么可能”安景动手把那片卷到一起的毛肚拯救出来
“我当时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所以住在我小叔家。”
晏启离“亲叔叔”
安景点头“我爸的弟弟。”
晏启离神色微动。
他从没听安景提起过这号人。
晏启离深谙人性的恶劣。
一个半大少年,就算有一笔抚恤金又能怎样呢
这不代表他接下来的日子就能过得不错。
事实可能正相反。
怀璧其罪。
年幼的安景拥有一大笔赔偿金,没被那他那群亲戚活吞了
晏启离自己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早早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十二三岁就敢下死手,上阵杀敌。
和他成长环境的恶劣比起来,安景这都能算温室了。
可一把人换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安景,温室都变成了荆棘沼泽。
毕竟软柿子这么好欺负,娇气挑食又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