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车,马上就拒绝了重返乱葬岗的行程,裴玄素呼吸如火,坐在他旁边都感觉他体温在急速飙升,沈星急忙掏出两丸消炎和退热的药丸子给他,然后把成药铺里大夫说能一起服用的那些清心的养元的成药丸子一股脑都倒一颗递过去。
“要是,你真没了,我自己去载就是,还新鲜”
最后一个理由太实在强大,骡车最后调转车头,直奔东都西城门而去。
刑车敲响铜锣,点着篝火,还在继续,今夜会从开运门重新进城。
沈星撕下两条里衣的布条,揉成紧紧两团,塞进裴玄素的耳朵里。
裴玄素侧转头看沈星,眼眸里泪光微闪,轻声“谢谢你沈姑娘。”
两人擎着骡车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刑车穿过,跟着人潮一起进了城。
裴玄素少年游历北方,曾一人一计退金家堡八千狄军,自此人赠外号智计无双。
女帝闻讯销了他的假直接将他召回东都,成为御前行走,之后更委以重任外放沛州。
裴玄素心念一转,便有了计划。
他在狱中待了足足数月的时间,对这些番役和牢差的上值规律非常了解。
裴玄素带着沈星直奔东都大狱侧门的街市,蹲守了一夜,迅速摸清了他目标的那七个人的班次和下值时间。
天明,纷纷细雨又下来了,天地一片萧索,裴玄素不敢让自己停,他怕一停,他就再也没力气起来了。
当天清晨,裴玄素潜进一家书坊,从里头抽出了七张撒了香粉的簇新玫红梅花笺。
沈星帮他研磨了墨汁,他略略思索,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阙粉词。
“怅一水之潆洄,暮云春树;幸千潭之同映,秋水蒹葭。回思烛翦西窗,樽比北海。开奁梳洗,深浅顾君,下榻绸寥,温柔许我。值此间只情投,非寻常只可言喻。
寄鸿雁之书,特设因果缘会,八月之初九,相识已久,盼君此来相聚。”
裴玄素虽年轻,官场行走已数年,深知如今东都官吏名利场很多风气习性。
大燕繁庶,风气开放,文采风流者比比皆是受人崇尚。青楼妓子有真才实学者不计其数,吟诗诵词、弹唱曲艺个个都有看家本事。
由此衍生出无数的园伶雅娼,住家居宅,单独开门做生意,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没有一两个这样的雅妓相好,那是非常没有面子的。
裴玄素不好此道,他没有,但那以神策军百户赵谷昌为首的七名番役牢头,如此淫心好色者,那是必然有的。
裴玄素写罢草稿,迅速将此词分别抄在七张玫红梅花笺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记香艳菊花殷印,邀请这七人去参加初九的秋菊因果缘园会。
沈星安静看着裴玄素提笔撰写,他稍一思索便成词,第一张字迹苍劲有力、圆融秀逸,流水行云,非常漂亮。字见其人,可见裴玄素原应有状元风姿,气度天成。
可惜后来他的笔锋改变太多,铁划银钩,冰冷锐利,他亦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他曾经的文采,哪怕是同寝共枕的沈星、他心情很好的时候,那些过往仿佛随着惨烈的一切尽数埋葬。
沈星心情复杂,抬眼盯了那异常熟悉的五官半晌,裴玄素抬头,她才慌忙移开视线。
裴玄素很快就写好了,他收起七张粉笺,携沈星迅速翻墙离开了书坊。
而后他们找了几家雅妓的园子,最终翻到了一身青色比甲非常普遍又合身的雅园小丫鬟服饰。
裴玄素躲在街市民房的一处二层阁楼,他推开一扇窗缝,抬眸无声盯着。
沈星则换上衣物,脸上画上浓浓的妆,换上厚底鞋改变身高,她提着香盒到了大狱侧门,送上了这七封梅花笺和几钱银子,指明给七个人。
守门的狱卒接过一看,吹了一声口哨,和同伴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会心微笑。
今早没有下雨,天没有开,阴阴沉沉的。
沈星不紧不慢踩着薄底绣花鞋步进小巷,撒丫子飞奔起来,冲到街市尽头裴玄素藏身的地方。
裴玄素已经从阁楼下来。
沈星借着他背身遮挡,迅速把外衣和鞋子都换了还回去,两人发足飞奔。
东都大狱南侧门,三三两两的卫军牢役陆续出来。
赵谷昌王为民等人出了大门,往街市方向走过去,七人有两人分开走了,另外五人关系一贯好,一起走着,一边粉笺拍着自己的掌心,“怎么样,换件衣服再过去”
五人心情晴好持续多天,有人嘿嘿笑道“还是官门美妇滋味好啊,可惜只玩了一回,不过雅姐儿也不错。”
几人发出心领神会的淫笑。
装作在道旁小摊贩前挑选东西的沈星隐约听见,不禁攒紧了双拳。
裴玄素花了半刻钟时间就解决了那两个回来了,手里的已经换成制式绣春刀。
他把匕首递回沈星手里防身。
“快,他们进巷子了”
沈星一直迂回跟着,那几个人已经走进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