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间的病房里只躺了四个人，对面那个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一直没什么动静。而她们这一排，王冬妮和程素纹始终没醒，李杏花再一躺，整个病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母搬了一把小凳子，在过道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大约下午两点多，李二嫂才过来送饭。这也是没法子的，她们离开卫生所时就已经快中午了，紧赶慢赶的回去生火做饭，再急匆匆的赶到卫生所，这就算手脚利索的了。

饭菜倒是简单得很，只有米粥和馒头，份量却是不少，李二嫂生怕婆婆和小姑子吃不饱，是往多了装的“赶紧吃吧，出锅有一会儿，不烫了。”又把毛巾和脸盆拿出来，“我去洗一下，再接点儿水。”

这时，李母已经盛了一碗粥，怕闺女不方便，只拿了勺子放在碗里“杏花儿来，先喝点儿粥暖暖胃。”

李杏花刚接过粥碗，就听到身畔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我饿。”

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李杏花格外顺手的将手里的粥碗连带勺子都递了过去，她递的动作行云流水，对方接的动作也十分顺畅，两人配合得分外默契。

等对方都呼噜呼噜的吃上了，李杏花这才猛地瞪大了眼睛“冬倪你醒了”

王冬倪此时，应该是王冬妮了她拿着勺子扒拉着米粥，眨眼间碗里的粥就去了大半，她还能边吃边说话“饿死我了，我刚才睡得昏昏沉沉的，头疼胸疼肚子疼屁股疼，想醒还醒不过来这粥真香”

李杏花有心提醒她注意一下目前的处境，可一寻思，好像她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这么愣神的工夫，王冬妮的一碗粥已经下肚了。

“还要吗”

“要。”

一个问得顺口，另一个接得更顺口。唯独李母在拿到空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李杏花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李母只能硬着头皮又给添了大半碗，递给王冬妮后，她赶紧拿另外一个干净的碗又盛了一碗粥，直接塞给了闺女，催着赶紧吃。

得亏李二嫂是直接拿了个锅装的米粥，大概是三四碗的份量，还另外塞了几个杂粮馒头。她是生怕婆婆和小姑子饿着，倒是便宜了王冬妮。

等李二嫂端着脸盆回来时，就看到婆婆表情呆滞的站在病床边，她走过去一看“吃完了这么快”

虽说她只是挑了个不大的锅子装的米粥，可份量却是实打实的，关键是这个速度吧，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她只是出去搓了个毛巾盛了些水。

比起目瞪口呆的李母，一旁的田大娘才是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

早在她们几个还在睡觉时，田大娘就已经回到了病房里，看大家都在休息，她就坐到了空床位上。刚才李二嫂拿着东西过来时，她还特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琢磨着张婶儿应该已经帮她带话给她小闺女了，估摸着再过会儿饭菜也能送来了。

结果，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李母盛了粥给李杏花吃，王冬妮愣是赶在这档口清醒了过来，还直不楞登的接过人家的粥碗就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一碗还不够，又接了大半碗，还不够又添，完了还吃了人家的馒头

田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可空了的锅子还有李二嫂说的话却无一不在提醒她，这就是事实。

怎么有人敢这么吃别人家的东西

其实按理说，像李杏花这样已经嫁出去的闺女，都不应该吃娘家的饭菜，哪怕像正月初二回门这种日子，那出嫁的闺女也是带着礼物回娘家的。这礼到了，又是大过年的，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退一步说，哪怕不年不节的，闺女想回娘家蹭饭，只要她娘家人没意见，外人哪怕是婆家都没有说话的份。

可王冬妮不是人家闺女啊

田大娘在极度的震撼之后，就是极度的害臊，真就是臊得老脸通红，甚至气得忍不住浑身哆嗦，不敢相信老大媳妇的脸皮能有那么厚。甚至哪怕今个儿没脸没皮吃人家饭的人是王冬妮的儿子，田大娘都没那么难受，毕竟小孩子嘛，去亲戚家吃一顿也能勉强接受，大不了回头找机会还回去。

“你你你”田大娘好半天才开了口，可真开口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米粥都喝完了，馒头也给嚯嚯了，她现在能说啥开骂都来不及了。

还好，李母也是个体面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她选择把事情翻篇“算了算了，兴许饿坏了呢。”又扭头看向靠门边的病床，“程知青咋到现在都没醒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看看”

田大娘已经被气傻了，关键时刻，老田家终于来人了。

早在李家人刚离开那会儿，田大娘就拜托张婶儿回去时路过公社高中帮她带个口信，喊她小闺女田丽娟请假回家做饭再送过来。拜托张婶儿一方面是她得守着病房走不开，另一方面也是想把张婶儿轰走。好在张婶儿碎嘴归碎嘴，反正话肯定是带到了，只是来的却不是田丽娟，而是田家老三田卫西。

田卫西一进病房就看到了靠门边病床上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