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化荒是什么”
黑暗中,韩武被一声戏谑的疑问唤醒。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眼前一无所有。
而黑暗中的声音,则靠的越发近了。
“你们习惯于将化荒视作一种污染,一种毒素。”
“有时候,你们又将化荒视作不可饶恕的背叛。”
“当然,千年来,你们始终将化荒一事,当作文明的大恐怖,大灾难,当作导致天劫的罪魁祸首”
“然而,化荒,是一种解放。”
伴随最后一个字出口,黑暗仿佛跌落的幕布一般褪下,露出一片青草,一条大河。
远方的河面上,正聚集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拔荒队员,他们穿着全遮蔽的紧身防护服,手中持着金瓶、银枪。仙盟的多国使节,则在拔荒队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查程序,以确保自己的清白。
此外,韩武还清楚地看到了王洛的身影,他神情凝重,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韩武的失踪,却竟然看不到区区数百米外,韩武正与他站在同一片草原上。
而此时的韩武,竟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甚至没办法开口向任何人求救,或者示警。
他的身上没有枷锁,却被重重无形的束缚包裹得像是茧中的蠕虫,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约束,被压抑,现在的你,就是定荒大结界内的数十亿人的缩影当然,你并不会这么以为,你会将身外之茧视作文明的甲胄,视作安身立命之本,并居高临下地藐视着那些脱茧化蝶的人。这种想法可悲,可笑,却不可长久。”
之后,说话的人终于在韩武面前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白短衣、厚束带,标志性的月央服饰,还有标志性的瓜子脸、桃花眼月央赤楼的牧月行者穆雨晴,就这么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恍惚间,韩武竟惊觉那曾被自己轻易降伏,只能在暴力威胁下竭力展现不屈的女子,竟是这样漂亮
但下一刻,心中的赞美就被如潮的警讯所取代。
自己的神智,已经开始被污染了
穆雨晴摇摇头,说道“不必这么戒备,解放的过程一旦开始,就不会因任何外力而停下来,所以倒不如趁着你身上的茧壳还在,多问些问题,然后竭尽所能给外面的人留下一点线索,嗯,我知道你能做得到,毕竟你和我一样,都精通化身之道。”
片刻后,穆雨晴轻笑“呵,你居然有了恐惧的情绪,因为秘密被人揭穿了吗对于茧中人来说,秘密和恐惧永远如影随形,所以你们也很难想象真正享受到坦诚的美好,不过不要紧,我会给你做个示范,反正之后的新人培训也要说,不妨提前让你知道清楚。现在,有什么问题就来问吧,我保证开诚布公。”
下一刻,韩武发现自己恢复了开口的能力,他沉吟了一下,并没急于呼救,而是认真思考起该问的问题。
因为他已经洞察到,虽然表面上他和王洛、拔荒队站在同一片草原上,但其实双方根本位于平行不相交的空间,穆雨晴早就窃取了卜明楼的福地控制权,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所以,倒不如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开诚布公,究竟有几分成色。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穆雨晴说道“目前只有两個,我一个,墨麟那边一个。我们的人想潜进来并不容易,千百个人里才能勉强挑出一两个有资质的,然后再费尽千辛万苦才能瞒过定荒大结界,将人送进来。所以你倒不用担心朗朗乾坤之下,忽然就被一大群荒魔包围,我们一直以来都推崇的是兵贵精而不贵多的策略。从九百年前的君长生,到今日我们尝试阻止茸城西拓,莫不如是。”
韩武忍不住狞笑一声“那你们的策略可真够失败的一千两百年,连一个成功的例子都没有”
穆雨晴不以为然“因为我们输得起啊,一千多年来,就我知道的入侵失败的例子至少两百起,有些可能都没列入到你们的监控记录里,就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惨死了,但那又怎么样我们自己也就是当个笑话看看罢了。”
“那你现在又算什么笑话”
穆雨晴有了些许不耐烦“你要问的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当然可以跟你聊聊我自己,比如我在进入天之右前,在师门潜修五百余载,整日与同门师兄弟勾心斗角的故事,也可以跟你聊聊临行前,翻阅你们的资料时,对你们这茧中的文明只感到荒诞可笑的故事。或者你一年前在荒原侦察时,你我曾有过刹那的目光相触的故事。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我们这次究竟想要做什么;第二个则是我们要怎么做。”
韩武愣了一下,默然不语,因为这两个的确是核心问题,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坦率到主动提出来
这个荒魔的所谓开诚布公,是认真的吗
却听接下来穆雨晴已经自然而然地讲起她的故事“这次你们西向拓荒,动作之大前所未有,很可能打破许多原有的界限。住在静州的老东西们不在乎,我们这些旧灵州的原住民,在此安安分分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