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很理解韩谷明的恼怒乃至破防。
虽然这位总督大人,一贯以来表现出的都是冷静、理性、城府深沉,但王洛很清楚他本质上是个性情中人。
因为一个永远冷静理性没有感情的人,不会在书桌上最趁手而显眼的位置,摆自己妻女的合影,更不会将那道投影以自家元神温养得栩栩如生。
闫富学能在韩武之前,长期担任韩谷明的心腹之职,上下级之间没有一丝情谊是不可能的。而荒魔故意说出那番话,无疑是用最锋利的刀去戳韩谷明的痛点。
韩谷明只是催动天罡雷光,一剑穿颅,已经算是非常收敛了,以这位总督大人的实际修为,暴怒下哪怕仅仅是怒气的余波,都可能震得密室地动山摇,更令闫富学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王洛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所以,会不会闫富学开口说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在临死前打击仙盟士气,而单纯就只是为了激怒韩谷明,以求速死
他在趣苑的战斗中,已经体验过王洛的好牙口,虽然之后不知为什么倒在洗墨池畔,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生擒活捉后,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毁尸灭迹但王洛却直觉对方的用意不止于此。
很难说这份直觉来自哪里,但随着王洛一点点从闫富学的残躯中汲取余温,他对荒芜的认知也像是拼图一般,逐渐趋于完整。
闫富学的确是在隐瞒什么,但是却很难说他究竟在隐瞒什么,化荒后隐瞒荒毒的技巧还是说倒在洗墨池畔的原因
不知不觉间,王洛已经放开了手,随后一道雷火在他掌心中点燃,将闫富学的残躯焚烧殆尽。
看着密室内顷刻间熊熊点燃的火光。韩谷明、韩武,乃至隐匿行迹的韩瑛,无不肃穆以对,
无论身份贵贱,能力高低,在定荒过程中牺牲的每一個人,都值得最高规格的敬重。
待火光熄灭,韩武叹了口气,离开了密室,韩谷明则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很难说有确凿的把握,不过”王洛沉吟着,张开刚刚点燃雷火的手,在掌心间凝聚起一道微红的旋风。
“”
韩谷明霎时间弥漫出一阵冰冷的杀意,并后退了半步,极其警惕的看向王洛。
王洛于是甩掉手中旋风,有些奇怪的看向韩谷明“怎么”
韩谷明沉默了会儿,问道“王山主,你知不知道刚刚那道旋风,是纯正的荒芜禁法”
“当然知道,那是我从闫富学身上提取出的少有的完整荒芜遗物,若不是纯正的荒芜术法,我就白费力气了。”
韩谷明再次沉默,目光瞥向一旁的韩瑛,见后者也是面露惊讶,才说道“人类是不能使用荒芜禁法的。”
王洛愕然。
韩谷明沉声道“能使用荒芜禁法的,唯有化荒之物”
王洛于是失笑“那你还让我从闫富学身上提取线索”
韩谷明紧紧瞪视着王洛,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我让你提取线索,没让你学会它王山主,你”
此时,却听韩瑛幽幽一叹。
下一刻,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整个密室,屏障之严密,远远超越了金丹级数,以至于顷刻间,韩瑛腹中的金丹就被催运到了极限。
“接下来的话,听过便忘,更绝不许外传。”
伴随前所未有的清冷声音,韩瑛宛如居高临下的君王,睥睨而来。两道血红的眸子中迸射出令人心冻结的目光。韩谷明当即跪倒在地,对着自己的女儿行了属臣之礼。
“荒芜禁法的禁令,源自大律法中的天道之力,诞生于文明疆域内的每一个人,都会在降生的那一刻被添加这道约束。但对于生在大律法之前的人来说,禁法从来都不绝对。”
此言一出,韩谷明下意识就抬起头,目光中的震惊,甚至让他的红瞳近乎燃烧。
韩瑛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尊主大人,乃至于我,都拥有施展禁术的能力,若非我此时寄宿他人躯体之内,甚至可以亲自为你演示一二。”
“够了”却听韩谷明一声暴喝,虽然跪在地上,气势却已汹涌而上。
好在这次爆发转瞬即逝,韩谷明很快低垂下头,轻声道“臣,我”
韩瑛并不介意,说道“不必多说,我能理解你的震惊,但却不得不以真相洗清你的误会。掌握荒芜禁术,并不意味着王洛已经化荒。”
“那么化荒的标准又是什么”
韩瑛沉默了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骨鲠在喉,最终只说“标准一如既往,你只需要将王洛当作是一个例外。”
“但是定荒问题上从来没有过例外”
韩瑛又说“一直都有,九百年前,尊主毫不犹豫地判定周郭君长生化荒,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你以为是凭什么”
“”
“她当然有证据,却不是能出示给任何人的证据。若是早年的定荒元勋还有幸存者,那些生于旧仙历年间的幸存者,那么多半能够理解尊主大人的判断。可惜当时除了我与她,仙盟再无活着的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