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深秋的早风吹过茸城,一阵来自东部平原的凉意,让茸城的街上人不由纷纷收紧了领口。
却收不拢热烈的人心。
因为早从昨日傍晚开始,各个地方的人就陆续收到消息,要他们在第二天,空出上午的时间,准备迎接一场总督府的重要仪式。
通常来说,韩谷明很少做如此高调的事,很多重大的战略决策,他也只是在自己狭小的陋室里,交代给几个需要直接知情的手下人。他不喜欢会议,更不喜欢当众演讲。虽然身为分疆裂土的总督,他却比大多数直属于金鹿厅的地方官员要更懂得低调收敛。
所以对于茸城人来说,能见识总督这么高调的表演,也是多年难得一见的罕事,再所以,难得有机会放上半天假看戏,何乐不为呢
所以从清早开始,茸城各地的早点铺子就忙碌起来,来自五州百国的风味美食,随着沿街行走的人们,似小溪流水一般流淌到茸城的各個角落,滋养着城内超过两千万人,支撑着这座祝望旧都不断迸发象征文明繁荣的喧嚣之声,然后为仪式开始时,围观的人民群众的茶桌上贡献了更多的色彩。
到上午十时,一切喧闹都归于沉寂。
无论是自觉还是不自觉,当天空中的总督府绽放豪光,与秋日争辉时,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石府院内,几名租客也难得的凑到了一起,在管家树的树荫下摆开一张大茶桌,由王洛为每位租客奉上清香四溢的速泡茶。
客观来说,此举挺让房客们受宠若惊的,此时的王洛早不是刚下山时的无名之辈,灵山山主的大名远在祝望之外的人都有所耳闻,更何况在石街这个龙兴之地但另一方面,王洛在本地的名气,也有一半来自于他的平易近人。
无论身上光环有多耀眼,他始终是那个会对所有人报以微笑,会在深夜时候去向善路打工的石府租客。
“好了,仪式要开始了。”随着王洛的提醒,茶桌旁的人们也纷纷放下了忐忑,将注意力转移至半空。
透过石府的院墙,以及头顶的树荫,人们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虚影立于空中。而类似的虚影,均匀的分布到了茸城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茸城人,无论身处何地,只要肯抬起头,就能看到他们敬爱的总督韩谷明。
而今日的韩谷明也不负所望,再一次穿上了古制的华服,仪态比迎接莫雨时更为端庄肃穆,于是那具略显佝偻瘦削的身躯,也显出了伟岸的气质。
一时间,就连石街这些对上城区的权贵从来没有好话的本地人们,也不由怔怔然地产生出臣服与敬仰的心思。
然后,一个紫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她身姿高挑,仪态端庄,举手抬足间隐隐有着摄人心魄的压迫感,与韩谷明正面相对,丝毫也不落下风。
那是金鹿厅内务府的总管莫雨。
然而,即便是这位大内总管,在今日的仪式上,也不过是区区陪衬。她与韩谷明只对视了一眼,便悄然走到他身旁,微微低下了头。
最后,第三个人登场了。
那是一道金色的虚影,显然,那人的本尊并未到场,只是相隔遥远投来一道投影;然而即便只是虚影,也足以令莫雨和韩谷明毫不犹豫地摆出臣服的姿态。
当今仙盟百国,唯有一人能有此的地位与威望。
祝望国主,鹿悠悠。
鹿悠悠的出现,霎时引动了一番惊乱,人们本以为今日仪式的主角会是韩谷明,却不想竟然规格高到惊动国主本人
什么事,值得鹿悠悠本人出面若仅仅是表彰授勋,由莫雨暂代国主本人,也是足够了。
难道说
就在人们感到慌乱不解的时候,那道金色的虚影缓缓开口。
金光闪耀之下,鹿悠悠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可辨。
细嫩宛如豆蔻未至的少女,悠远如历经千年沧桑的长者。
“一千两百年前的今日,文明,自茸城而始”
以这座城市的历史为切入点,鹿悠悠为今日的仪式拉开序章。
“何谓文明对今人来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可谓文明;自强不息,与时俱进,可谓文明。但在一千两百年前,文明,是尸山血海中的一颗火种,是山河翻覆间的一寸乐土,是濒死之人对将来的一丝奢望。”
国主的声音,仿佛在听众心中缓缓翻开一副绘卷,而短短几句话间,绘卷就来到了山河破碎的篇章,宛如孽土一般的景象,令人不由感到窒息。
“文明,是与荒芜的抗争,此消彼长,你死我活。我们今日的文明,是过去一千两百年来,人类不懈奋斗,不断取胜的明证。但战争并未结束,威胁也从未消失。文明疆域之外,化荒的魔头们时时刻刻都在对我们虎视眈眈;荒毒的侵蚀,也时时刻刻都在动摇着八方定荒的大结界。”
“仙历三百年,爆发于周郭的长生君之乱,几乎粉碎了凝渊图;仙历六百年,墨麟的龙首天灾降临,圣山被腐蚀过半,当代御龙君不幸陨落;仙历一千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