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律堂,三省书屋,周璐一边将满满一摞建木文简抱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教授桌上,一边贴心地为他的茶杯续上灵泉水,然后在后者道谢时,顺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唉冯教授,我昨儿吃饭的时候,听几个天工堂的师兄说,咱们书院屡次翻新扩建,理律堂给的算经和图纸都颇有参差,全仗他们天工堂的能工巧匠们因地制宜,才”
冯教授闻言,不待周璐讲完话,便推了下鼻梁上的检索镜片,愤然道“无稽之谈那群粗鄙匠人懂什么”
周璐连忙点头“就是啊,我当时也很想反驳,但有位师兄说,以前书院还因咱们理律堂的算经出错,戒武令有了偏移,导致院内死了人”
此言一出,却见冯教授更为恼怒“天工堂的人平时都在讲些什么东西茸城书院里几万师生,上千年历史,怎可能没死过人在书院颐养天年而后寿终正寝的教授几乎每年都有,怎么就怪到我们理律堂的头上而且我在书院执教几十年,就没听说戒武令能有偏移”
“是吧是吧,看来纯是天工堂的人妖言惑众,下次遇到我一定狠狠反驳”周璐一边坚定表态,一边心中失望。
这位好讲故事的冯教授,平日最讨厌天工堂,若是书院过去真曾有过什么问题,哪怕只是风闻八卦,哪怕和天工院毫无关联,他也必然要当素材讲出来,对天工院批判一番。
此时他这般说,显然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多时,书屋另一角,周璐轻手轻脚地走到一位白面教授桌前,将他摆在桌角的大堆废纸,小心翼翼地用排风手套捧起来,再置入一只蓝白红三色相间的布口袋中,期间动作稍稍不稳,令一张废纸在即将跌落袋口时,被灵气激荡,轰然炸开。
所幸还没等火苗散开,那布口袋中就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点点火星和碎纸一道吸入口袋深处。
然而轻微的炸裂声还是惊扰了教授,令他有些不悦地扭头瞪了周璐一眼。
周璐连忙躬身道歉,然后解释道“对不起郎教授我刚刚有些恍惚了。”
郎教授看着周璐那隐隐的黑眼圈,不由皱眉“没休息好我记得你一向懂得规划日常作息,勤工和俭学两不耽误,怎么出了问题”
周璐有些无奈地说道“您之前不是推荐我去书院西的碑林修行嘛。”
郎教授点头“对,西侧碑林有阴脉风旋,你可背靠风势蕴样丹基,怎么,有什么问题”
“唉,是之前吃饭时,有几个兼修阴阳的五行堂师兄,说那块碑林以前枉死过书院的学生,怨气渗透阴脉,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昨日修行时却总不能平心静气,神念时常恍惚”
同样的信口开河,同样的无稽之谈,却见郎教授闻言后眉头皱得更紧,且下垂的眉梢还隐隐颤抖。
周璐一愣,继而意识到,这是有门了居然有门了
半晌后,郎教授沉声问道“是哪個五行堂的学生这么说”
周璐连忙解释“赫师兄和白师兄。”
正是之前甘愿给余小波作狗腿的黑白双煞。
“那两个混账东西。”郎教授大摇起头,“书院纵使有枉死的冤魂,也不可能落在碑林里,那是当初幽冥道留下的遗产,何方冤魂不长眼要往那跑”
周璐惊讶道“书院真有枉死之魂可我听冯教授说,戒武令从未有过偏移啊。”
郎教授嗤笑一声“真要杀人,又何须去碰戒武令让人枉死的办法多的很。何况戒武令真的没偏移过吗也就老冯那种不懂内幕的人敢拍这个胸脯了。”
周璐有些兴奋地吞咽了一下,但她很清楚,这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不宜继续打探下去了。
郎教授和冯教授虽然一向喜欢吹嘘资历,给学生乱传八卦,然后享受那种顶礼膜拜一般的星星眼,但终归是在书院执教几十年的老江湖,涉密的东西是绝不会说的。而周璐若非要打探,反而会引起怀疑。
反正打探到这里也足够了。
所以周璐也非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夸赞了一番郎教授的新眉形,令这位看似冷面如霜的老教授不断发出想笑又想要威严的呼噜声。
伺候过三省书屋里的余下几位教授,周璐终于长出口气,结束了这贯穿整一个中午的勤工。
在石府夜宵到天明,几乎没休息就一路回到书院给王洛打探消息,她也是有些累了。此时甚至提不起劲儿去风味居点上一碗自己最爱的臊子面。
然而就在她背靠着书屋,借树荫之清凉而小憩的时候,却听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消息打探的怎么样,找到杀我的办法了吗”
周璐立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余小波缓步出现在视野中。
“想法很好,找三省书屋里那些只担闲职的老教授来问话,的确有可能问出书院秘辛。而你旁敲侧击的话术也很巧,老教授们半点都没察觉自己被套了话,还以为是真有漂亮的女学生在崇拜他们的才华学识。”
王洛不在,余小波的语调便仍是那永恒不变似的游刃有余。周璐一边听着,一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