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烟的坦率,让王洛都感到惊讶。
于是他说道“你知道余小波要做什么那么基于堂主职责,是否该第一时间予以阻止”
韩行烟说道“对,我阻止了,但他充分论述了自己的行为动机,我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便放行了。”
这番回答让王洛更加惊讶。
“这种公然迫害无辜的行为,还能有什么道理可言吗”
就算当年的鹿芷瑶,都没这么颠倒黑白啊
却听韩行烟说道“不如此,他摆不平你,摆不平你,茸城拓荒就可能面临巨大的阻力,而拓荒战略大于一切。”
这看似顺理成章,实则荒诞不羁的推理,简直引人发笑。
但王洛却笑不出,因为他听出这番话中隐含的蹊跷。
“所以,这并非波澜庄为了一己私利而迫害无辜,而是,真有人挡在了拓荒战略之前”
韩行烟说道“只对了一半,波澜庄是商团,行事当然是以利为先,余小波更是全无其父的胸襟抱负,只考虑自己能否继承家业。但是后半句是对的,自石青萍千年前背弃金鹿厅,石家就始终是仙盟西向拓荒的一大阻碍,好在历经千年消磨,石家已近式微,影响倒不是很大了。直到你出现。”
嘶
此时此刻,王洛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韩行烟轻描淡写的,竟是抛出了一个异常重量级的信息。
石青萍是千年前的金鹿厅叛将而石家也是从那以后成了拓荒的阻碍所以这侍奉灵山长达万年的护山家族,才会被大律法针对,无论后人如何努力,家道都越发衰落
对于这扑面而来的问号海,王洛的选择非常务实。
“请细说。”
韩行烟也很务实“离开石家,入我门下,进入拓荒的算经组,相关史料你都可自行查阅。若不然,刚刚能说的便是全部了。”
王洛叹息“那恕我提个有些理想化的问题石家以前是什么样我没有亲眼目睹,但石玥这孩子,勤奋修行,努力工作,平日不但遵律守法,就连粗话都不说几句。品行道德层面堪称石街乃至茸城的楷模。这样一個人却被当作拓荒的阻碍,到底是拓荒错了,还是整个世道都错了”
韩行烟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却是韩瑛在旁轻轻一笑,反问道“新旧朝代交替之际,那些为腐朽的旧王朝鞠躬尽瘁的无私忠臣们,又错在何处”
王洛闻言不由心神一凛。
韩瑛这个比喻就非常传神了。为旧王朝鞠躬尽瘁,是指石家在新仙历1200年间,对灵山的矢志不渝吗
这么想来,逻辑还真是通顺了。事实上石玥先前也说过,石家的衰落过程,其实也是家族开枝散叶的过程。那些早早离开石街,离开茸城,到别处拼搏生计的石家人,很多都在当地顺利扎根,繁衍生息至今,其中佼佼者甚至有了不错的家业。只有留在石街的本家格外倒霉罢了。
但这样一来,矛盾的核心就从石家,转移到了石家所守护的灵山之上。
“这么说,我这灵山山主,就是腐朽王朝的末代君王咯”
韩瑛又说道“倒也谈不上,因为茸城百门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
王洛失笑“所以我还得先去你们那里完成登记,才有资格饰演反派”
韩瑛说道“登记也是有好处的哦,比如正式登记后,灵山禁区就可以解封了,一些早年间被尊主暂行收藏在金鹿厅的无主之物,也可以交还灵山,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文物哦。”
王洛听了只觉好笑“你是指鹿芷瑶被师父罚写的那堆检查么”
“”
下一刻,他就感觉身边空气陡然一凉。面前两位韩家女,尤其韩瑛,脸上仍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笑容后面的温度却在骤然流失。
王洛不由暗中咋舌,千年过去,那个无法无天的鹿芷瑶已成了定荒元勋,亿万人在通识教材中学到的第一个英雄。开她的玩笑,不但得不到周围人的附和叫好,反而有引众怒之嫌。
时代是真的变了。
好在韩瑛似乎也不打算深究这个话题,很快便说道“总之,既然你自认是灵山山主,还是尽快去作下登记比较好。”
“然后被总督府当作逆世之贼当场格杀吗”
韩瑛解释道“灵山是旧时代的象征,但其本身并无罪过。不然早在你这灵山山主的名头被闻者们写成报告,摆上父亲桌案的时候,青萍司就该出手了。只不过,人不罚无罪,却不代表天不罚。天劫天劫,并不单指天降劫难于人,同时也是指人祸殃及于天。仙界坠落时,天道化荒,九州失其四,那是等同于将一个活人生生腰斩的折磨。你明白吗”
王洛沉吟片刻,点点头“所以石家的衰败,并不是人的意志,而是天的意志那么千年以来,就没有人去劝一劝这个天,别太记仇么”
韩瑛闻言,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千年前,定荒元勋们编织大律法,本质上是人与天订立的契约,这份契约让天道向人低头,为人所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