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笑(1 / 2)

很多时候,同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阐述,就会让人产生截然不同的印象。

余小波的风流,在茸城书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论出身、论修为、论相貌、论风雅他在整个茸城书院都位列一流,这般人物若没有佳人相伴,反而是奇事。

至于他所中意的佳人,偶尔名花有主,在人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的恋爱本就分分合合,余小波又没有强抢民女,你情我愿之事,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所以先前余小波以“不下金丹”之论来调侃赵修文时,兴澜居里的学生们反而以看好戏的眼神去打量赵修文,并没觉得风度翩翩的余公子做了什么错事。

然而此时经王洛这番话说来,事情的性质顿时有了极大的不同。

一个毫无道德约束,偏喜欢挑战有主的名花的豪门公子,他所经营的产业,你们这些有夫之妇敢来吗敢当着男友的面来吗来了以后就不怕风言风语吗

一句话,王洛便为这個正值周年庆的生意兴隆之地,打上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标签。

换做其他人说这种话,人们只会当是胡言乱语,但偏偏王洛刚刚才以一手绝活技惊四座,让在场中人无不震撼,他所说的话,分量就格外不同

而王洛要说的话,显然不止一句。打标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传播标签。

“当然,若是在场有哪位男士与余少爱好相仿,想要试试别家的家花滋味,那倒不妨常来看看;又或者有哪些腻味了自家男友,想要来余少面前一展风姿的美丽女士,也不妨常来。毕竟这兴澜居的招牌菜里,就有一道来自月央的草原名菜红烧牛头。”

这句话说完,场内的哗然声中,已掺杂了不少笑声。草原牛头这个俗语自千年前经尊主大人的大力传播,早成了五州百国之内家喻户晓的流行文化。

而人群的笑声一起,余小波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

王洛所描述的故事,当然是可笑的,但正因为可笑,反而具备了极佳的传播性

茸城书院的学生们,其实真未必在乎有谁在兴澜居徒手捏饭团王洛再能捏,捏得过金鹿厅工部旗下的悠城神工所造的五岳锻压台么压力能大过弦月广寒宫上的万象归一炉么

但学生们肯定会对“兴澜居有大批牛头人出没”的轶闻感兴趣

因为当今的年轻人们,最喜欢这种无稽之谈

比如“在弦月隐没之夜,逆时针绕书院行走三周后抬头,可见书院第七重天”、“律算堂的太虚经房里常在深夜传来异常的太虚波动”等无聊的恐怖轶闻,就在书院里传得风生水起。

而比起恐怖类的轶闻,人们显然更钟爱与情感相关的轶闻,例如在哪棵树下告白的成功率最高;又例如在哪片树林里嗯嗯啊啊最不容易被巡查的教习逮住

要说能有什么比情感类轶闻更具人气,那就是负面类的情感轶闻了。

比如某位赫赫有名的大教授修行百余年仍是童男之身。

又比如“在尊主玉像前告白的男女必将以分手告终”。

再比如,“兴澜居有大批牛头人出没”

余小波显然是个很懂传播的人,所以周围笑声刚起,他就意识到此事的后果严重,然而一时之间,他竟毫无办法

他的优雅从容,可以应对绝大多数的窘境,却绝对应付不了乐子人。当王洛将乐子抛出去的时候,后续的扩散几乎就成乐必然,而余小波则成了场上最大的输家

当然,严格来说,余小波其实并没有输掉什么,人们的笑声并不是冲着他去的,甚至兴澜居的生意也可能因轶闻而更好。

但他输掉了场面,输掉了引以为傲的临机应变,反客为主。兴澜居乃至茸城,一直被他视为自家的主场,在主场输掉场面,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而王洛的手段仍未结束。

在余小波被笑声惊醒,面色逐渐铁青前,王洛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黑白双煞身上。他的目光温和,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但却扫得两人头皮发麻。

两人本来想趁乱深藏功与名,此时被王洛这一铲挖出,顿时像是见光的粽子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这场闹剧的开端,正是他们在兴澜居前拦住了赵修文。而本应是最寻常不过,十拿九稳的帮豪门世子欺男霸女的戏码,却演变成了余小波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耻辱

此时王洛那貌似温和的目光,仿佛是在无声地质问你们凭什么躲在后面以为余小波会不记得你们两个始作俑者

何况,主人蒙羞,家犬何能置身事外

黑白双煞在王洛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熬不住内心折磨,硬着头皮挺身而出。

黑衣的手捂腰间剑,厉声道“不要胡说八道”

白袍的也横眉怒目,伸手指着王洛“你给我闭嘴”

两人这咧嘴狂吠的姿态一出,顿时像是沸锅里丢入冷屎,全场的笑声为之一滞。

看客们不笑,王洛就笑了。

他早就觉得这黑白双煞脑子不好,至少没好到能跟上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