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一片混乱,卢崇文冷着脸注视着面前的人们。
跟在她身后的妇委会同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帮哪头。
伊曼冷静地等周围的声音小了,继续说道“我虽然是资本家成分,可这并不是愿意得的,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一心想着革命事业,根本没有做任何辜负国家和百姓的事情。”
一位梳着学生头的年轻女同志不由分说地喊道“你别废话了,所有人都是这样说,没被抓起来之前,你还不是享受到资本家的生活你吃的饭、喝的水不都是资本家给的我们就要打倒你”
她说这话的同时,把右手高举,仿佛上面随时能够出现红袖章。说完话,还不忘往两边看看,希望得到更多的认同。
这样的趋势并不好,看的卢崇文眉头紧皱。好在部队军属经常会上思想课,知道有些事情在外面可以,在033是被禁止的。
特别是喊口号、扣帽子、冲到别人家里翻箱倒柜、捆着人游行这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认同,甚至没人跟她一起举起手。大家都知道,说别的可以,说这个问题就大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当兵的家属。
伊曼相比之下很冷静,缓缓地说“我并没有白吃家里的饭、白喝家里的水。这些年我都是凭着自己的劳动获取报酬。我也是被资本家压迫的劳苦大众之一。”
卢崇文在边上“你们不要起哄,伊同志说的话我都可以作证。”
学生头的年轻女子站在人群前面,指着伊曼说“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被迫的”
伊曼当然可以证明,不过没必要跟找茬的人证明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位女同志为什么会针对自己。
伊曼还没开口,卢崇文先说道“我来替她说,她的情况我都知道。”
学生头没想到卢崇文这样护着伊曼,顿时小声说“那你说。”
卢崇文太知道这种小年轻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恨不得全世界都关注着她才好。
这件事就要在这里解决,要不然再传到别的地方去,发酵起来后果很严重。
卢崇文向前一步说“伊曼同志在过来之前,成功阻止家人私逃海外、破坏偷渡线路,获得了地方政府的个人三等功奖励。”
学生头瞪着眼睛说“口说无凭。奖励在什么地方”
伊曼很无语,她并不想一个劲儿的自证。倒是卢崇文怕她被气坏了,当众说错话出问题,给了伊曼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说“已经下来了,本来今天礼拜一下午妇委会的时候会颁发。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伊曼真没想到奖励来的这么及时,她转头看向那位学生头,对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卢崇文叫来一位妇委会的同志,对方跑回办公室,飞快地拿着一张奖状和信封出来,当着所有的人面,卢崇文打开奖状指着上面的名字和公章说
“伊曼同志帮助省公安厅打击犯罪,特此由省政府颁发个人三等功一个。这里是奖金,五佰元。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靠近看看。”
伊曼还没有看到自己获得的奖状,她抿唇瞅了瞅,见到面前的人们还有疑问,于是说“有什么话可以问。”
对方是个年轻家属,刚随军过来无比的思念父母。她开口问道“你这样说好听点叫做大义灭亲,说的不好听就是六亲不认,我说的难道没错吗父母不管什么成分,即便你无法选择,他们也是你的父母,给了你新生命”
“那是你的父母并不是我的父母。”伊曼本不愿提起这件事,她深吸一口气,卢崇文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给她鼓励。伊曼沉沉地说“我的父母不但是资本家,还是想要把我卖掉的人贩子。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期间,我日夜干活,吃不饱、穿不暖,还得防范着被他们下药卖钱。这样的父母给你,你要”
年轻家属连忙摆手“不、这不是父母,这是仇人,我才不要。”
伊曼冷笑着说“在这里贴大字报的人没安好心,破坏家属村的安定团结。我好不容易从别处逃到这里,写这大字报的人是又想把我重新送回到南关岭,送回到禽兽不如的父母手中么”
后排垫着脚看热闹的婶子,也就是刚才骂伊曼喝人民的血、吃人民的肉的那位,忽然发问“那你无缘无故就往这边跑,谁知道你为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伊曼掷地有声地说“我是过来跟顾争渡结婚的”
这话说出口,伊曼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面孔,胸腔里充满快意。
问话的嫂子没想到她能直截了当的说出这样的话,吓得捂着嘴往后退。
其他人也都相互看着眼色,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人群里一位高挑的女同志用赞赏的眼神望着伊曼。这样的勇气和坚定,都是值得她学习的。
伊曼望着闷不做声的一帮人说“我虽然不够资格拿枪面对敌人,但我能够成为顾争渡最可靠的后盾。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保家卫国,守卫这片边疆之地。如果革命需要我,我也会跟他一起,义不容辞的冲向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