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薪仍旧清醒,旁人包括伍连德在内却是东倒西歪。
赵传薪忽然一愣。
星月给他在眼镜上呈现出一副画面。
姜明辛在她装点温馨的房间里,举着赵传薪给的“神灯”,对着神灯说了一番话:“神仆神仆,我希望大大平安无事,这是我一年内最后的一个愿望,你千万要保佑他……”
……
此时,许多报纸都在骂赵传薪独断专行。
《远东报》上称:赵传薪屠人,神色自如,可屠日兵,亦可屠黎民。焚人尸身面不改色,有百姓跪地转圜,赵令兵弁紧扼其肩不得起身,于冰雪上三个时辰双腿因气血不畅而废,是以关外百姓如沸羹……
《青浦报》称:反对即杀不稍恕,挫骨扬灰逞淫威,以杀戮维护权威亘古第一人,未尝有见如此苛敛百姓之人……
《天铎报》称:时人皆称赵尔丰为屠伯,唯赵传薪赞之,盖杀机已久兆之,关外百姓为赵所毙者共计9人,太子太傅亦被其掌掴,猖狂至极……
互联网公屏上,发帖子痛骂赵传薪的为数不少,热帖留言洋洋洒洒数百条。
“赵传薪真屠夫。”
“该死的是赵传薪。”
“百姓何辜?”
因为鼠疫横行,消息不畅,医护人员驰驱劳瘁,向奉天报告的皆为防疫消息,没人有精力关注别的。
关于赵传薪防疫过程中手段残忍的消息传出,却无其它具体细节,以至于惯会捕风捉影的各种报纸同时谩骂。
加上互联网推波助澜,外界已经唾沫星子乱溅的开喷。
……
在奉天,锡良终究与赵传薪见了一面。
锡良视察防疫工作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胡须满面的男人拎着喷壶过来。
锡良没反应过来时,赵传薪那喷壶对准他狂喷。
“你,你干什么?”
“少废话,消毒。”
伍连德赶忙出面调和:“总督大人,进出须得消毒,对抗鼠疫须防微杜渐。这位是赵传薪赵大人。赵大人,这位是东三省总督锡良大人。”
赵传薪戴着口罩,面无表情,敷衍道:“总督啊,幸会幸会,没啥事没挡道,下一位。”
锡良:“……”
伍连德感激赵传薪,同样感激锡良。
当时抗击鼠疫初期,还有个资历更老的法国医生,名字叫梅斯尼。
梅斯尼不信伍连德关于唾沫星子传播鼠疫的理论,质疑伍连德。
但锡良大力支持伍连德。
梅斯尼一气之下,不戴口罩给患者看病,结果感染身亡……
这大概就是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感染不信唾沫星子的。
锡良身后还跟着一干洋人医生。
还有……一个记者。
《远东报》记者周凤全落在最后,当赵传薪给他喷完消毒剂后,他面无表情,站在赵传薪面前。
“好狗不挡道。”赵传薪同样面无表情。
周凤全继续面无表情:“我是记者,《远东报》特聘疫区记者。”
“哦?”赵传薪惊讶:“你挺有胆量嘛。”
面对赵传薪,周凤全目光毫无退缩:“《鹿岗镇期刊》记者敢于上战场,我们《远东报》记者同样敢于来疫区。”
赵传薪龇牙笑:“牛逼。”
“赵大人,我想问你几句话。”
“看在你胆子这么肥的份上,但讲无妨。”
周凤全盯着赵传薪道:“赵大人,你除了杀人外,还做了些什么?”
赵传薪朝空气里喷消毒剂:“洗衣,做饭,就这些。”
周凤全看向旁边医护人员:“赵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是,只是……”
“多谢回答。”周凤全打断他,然后跟随锡良他们进去。
“……”
锡良虽然关心疫-情,却也不敢去隔离区。
他倒是去了医护人员的临时居所和作息区观看。
每个房间都有上下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锡良看着这些做工精良的实木上下铺床位,惊讶道:“此床甚好。”
伍连德点头:“大人,此为赵大人亲手所造,赵大人还是位能工巧匠。”
周凤全皱眉。
锡良打开衣柜,见里面全是白大褂,浆洗的干干净净,除了消毒水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锡良拿起一件衣服,见衣服由木头撑着撑住挂在横梁上,方可如此整齐。
他点点头:“如此甚好。”
伍连德刚要说这都是赵传薪的功劳,周凤全却插嘴:“衣物虽浆洗干净,可却颇费时间,于防疫无益。”
伍连德皱眉:“此言差矣。许多病,都是由卫生状况引起。已故法国医生梅斯尼于天津卫防疫时,便着重维护市区整洁卫生与患者个人饮食、服装之整洁。可见,这也是极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