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传薪研究精灵刻刀的时候,伊尔根觉罗德福也回到了家里。
“爹,咱们村里来了个假和尚。”
伊尔根觉罗金泰,德福他爹,正翘着长有长长指甲的小手指在那掀杯盖喝茶。
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多了,那些瓶瓶罐罐都卖了,就算是喝茶的茶碗,也是本地窑烧出来的便宜货。
可能还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屁股下坐着的黄花梨的太师椅,和旁边的黄花梨茶桌。
闻言,他诧异抬头“什么洋和尚”
然后,德福就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跟父亲说了一通。
金泰皱眉若有所思“他穿着的衣服样式,和洋人有些像”
德福点头“是啊,有些像,但是又不同,我也说不好。看着布料很粗,但是又不常见。对了,爹,你啥时候带我去点心铺子啊,今天那人给的饴糖可甜了。”
金泰叹口气“等改天吧,这两天爹的身体有些乏了。”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旁边的大烟烟具,发现没有烟膏了。气急败坏的丢到一旁,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旁边的无精打采的德福说“去,把咱家的狗刚下的那一窝小奶狗,你挑一条最不喜欢的抱过来。咱们去会会你说的假和尚”
本来德福听父亲推脱乏了不愿意去给他买糕点,还不太高兴。听说要去找那人,登时又开心起来。
搞不好,还能混一块饴糖呢。
小时候,他记得爹经常给他买糕点的。
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抽大烟,去赌坊输多赢少,东西能卖的都卖了,连小妾都养不起打发回娘家了,母亲的首饰也变卖了。
哪还有闲钱给他买糕点蜜饯
爷俩抱着一条瘦弱的小奶狗,去了刘宝贵家里。
“宝贵,在家么”
刘宝贵出门,看见没几块门板的大门外,站着金泰爷俩,登时乐了。
“呦,二爷来了”
金泰打了個哈欠,摆摆手“听说你家来了客qie”
刘宝贵打开门,让过身子,金泰爷俩走了进来。
他道“是忠义的远房亲戚,这不找上门来认亲了么。”
金泰点点头,这会儿赵传薪也走了出来,和金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金泰眼睛一亮,旋即说“这位小兄弟,想必是留洋回来的吧”
他去过京城,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位肯定是留洋回来的,从穿着上看算得上是光鲜了。那些沙俄的毛子都没眼前这位穿的讲究,和那个德意志国家的人穿的有点像。
赵传薪愣了愣,顺坡下驴的点点头“是啊,留洋回来的。阁下,就是这个村里唯一的镶黄旗的贵人了吧”
金泰谦虚的说“不值一提,什么贵不贵的。”
然后,几人进屋,东扯西扯一通。赵传薪胡说八道了一番海外的见闻,什么老外体毛旺盛身上味道大老远能闻到膻味,什么他们的工业革命结束后科技如何发展,美国的西部开发过程有多野蛮等等。
打了第五个哈欠的时候,金泰终于忍不住了。
“赵兄弟,你这次来,是打算长住吗”金泰忽然问。
赵传薪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他就如同无根的飘萍,在哪扎根,什么时候扎根,全无概念。
所以愣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以后怎样不知,眼下肯定是要救一救自己的祖宗的。
金泰一拍大腿“那感情好。赵兄弟在这里落脚,不能没有房子啊。”
旁边的刘宝贵一听,眉头大皱,瞬间明白了金泰想打什么主意。
就想要开口,这时金泰朝他一瞪眼“我在和赵兄弟说话,你别插嘴。”
还别说,哪怕这会儿大多数旗人都没落了,腐朽了,软弱无力了,可瘦死骆驼比马大,余威犹在。
哪怕现在的东三省,大清的统治力度远不如从前,但是普通老百姓多少也存在对他们的畏惧感。
刘宝贵不敢说话了。
赵传薪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是啊,不能没有房子。”
金泰乐呵呵道“在下倒是有一间闲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不就匀给赵兄弟”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赵传薪还真来了点兴趣“好啊,咱们过去看看房子”
金泰笑了笑,心里暗想别看留过洋,脑袋不咋好使,一会儿多忽悠他点钱
房子就在村子里,比刘宝贵的房子还破。
上面是木头瓦片,堆叠的好像乱石头岗子。下面是黄泥墙面,裂纹横七竖八,颜色古旧斑驳。
窗户上的窗户纸破损的厉害,随风飘扬。
没有院子,房门的门板已经烂掉了。
金泰觉得自己巧舌如簧,说“赵兄弟,别看它好像很破,实际上比宝贵的那间屋子还好。你看这屋顶,下面铺着黄泥拌的高粱杆,又铺了一层轻便防水的松木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