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讨巧卖乖的话,本想借机邀赏,不想太后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就要宫人收了起来,还让谷芽再另取些普通的丝线。
锦兰见状,心下明白了几分,只依惯例给方司衣赏赐。
方司衣大为失望。
得了太后赏赐,是该一早就谢恩的。
瑞珠悄悄看一眼,垂下头,吞回到嘴边的话。
陆晚迎浑然不觉,咬着牙往含光殿走。
晨起时,梁婠就打发了宫人来,说是明日就会派人送她去月台寺。
月台寺,谁人不知?
前朝魏帝崩逝后,后妃皆会遣送此处出家。
定是昨晚一闹,梁婠觉得她碍眼,迫不及待地要将她送出宫。
方司衣才从含光殿出来,还未走近就瞧见陆太妃怒气冲冲朝这边来。
不禁暗暗叫苦,太后那里没落得什么好便罢了,但求别招惹上这个就行了。
毕竟谁不知道这位陆太妃是个顶刁钻的,触了她的眉头准得挨罚。
方司衣想要避一避,却是来不及了,只好躬身退到一边,硬着头皮行礼问安。
好在太妃压根没理会,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方司衣暗松口气。
“……那个谁?”
迈出的步子又撤了回来,陆晚迎皱着眉头。
方司衣心下叹气,面上恭敬:“奴婢司衣司司衣方稚。”
“原来是方司衣啊,”陆晚迎盯着方司衣手中的小盒子,冷冷一笑:“你这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赏赐?”
方司衣眼皮一颤,不等回答,瑞珠上前拿过她手中的盒子,打开了呈给陆晚迎看。
陆晚迎一睨,眼见是几个小珠子,挑眉耻笑:“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方司衣忙跪地:“太妃……”
陆晚迎瞧着她的头顶,眼神极冷:“你们这些奴才惯会捧高踩低,前些天我说新制的冬衣不合身,让你们再改改,你倒好,光顾着偷懒,只打发个小小的女史来。”
方司衣咬了下唇:“奴婢该死,竟不知此事,定是传话的人带错了话,还望太妃恕罪,奴——”
“行了,少拿话搪塞我,”陆晚迎从盒中拈起一颗小珍珠,懒懒瞧着:“说吧,你们司衣司又给太后献了什么锦衣华服?”
方司衣摇头:“不是,是太后命奴婢寻些丝线。”
“丝线?”
陆晚迎一愣,与瑞珠对视一眼。
她可不认为如今的梁婠有闲情逸致描鸾刺凤。
方司衣连连点头:“早些时候,太后打发了宫人来寻,奴婢只找到一点儿,刚刚才将余下的送来。”
陆晚迎弯下腰,问:“是什么线,还需要你特意寻?”
“翠鸟蓝的。”
陆晚迎皱了下眉头,她不爱拿针做女红,更不理解这种为了刺绣特意寻丝线的行为。
她将珠子往盒中一丢,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说完转身就走。
瑞珠将盒盖一合,撂在方司衣面前。
“她倒有心情刺绣?”陆晚迎偏头瞧一眼跟上来的瑞珠:“什么稀罕丝线,也值得让人四处寻?”
瑞珠低下头:“太妃不喜针黹自然不知,那翠鸟蓝的丝线的确稀少。”
“是么?”
瑞珠点头:“那丝线并非是用一般染料染成,而是取了翠鸟的紫蓝色翎毛,再掺入极细的银丝,别说纯色翎毛难寻,就是制线工艺也过于精巧。”
陆晚迎惊奇:“我倒是有几件翠羽首饰,还是从前姑母赏的,我竟不知这翠羽还能做丝线的。”
瑞珠道:“许是拿来绣给主上的。”
陆晚迎蹙着眉思索,忽而止住步子:“不是早晨才宣了太医,说是病了?可有去太医署打听?”
瑞珠面露难色:“那傅进安……”
“我知道,他从前效忠姑母,至于现在,”陆晚迎冷笑着,头也没回:“背叛陆氏的人,都该死。”
瑞珠抿着嘴角:“太妃放心,太皇太后自有安排——”
“瑞珠。”
冷不丁一声,瑞珠再抬眼,陆晚迎正盯着她。
这眼神看得她心里直发怵。
“太妃?”
陆晚迎瞧了她好一会儿,突地一笑:“瑞珠,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到最后,想要当个聪明人,需得有一颗一点就透的心和一双审时度势的眼。”
说罢,深深看她一眼,眸光幽幽的。
脚下的地砖冰冷僵硬,寒气透过鞋袜,侵入皮肉,钻进骨髓,瑞珠打了个冷战。
她张了张嘴,身体像冻僵了似的,站着没动。
陆晚迎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瞧着她。
半晌后,瑞珠在那恻恻的目光中跪了下去,仍是什么话也没有。
陆晚迎笑着拍拍她的头顶,满意地转过身,继续朝含光殿行去。
镇纸压在银光纸上,梁婠握着笔,小心地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