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讲述了柴文奎如何设计害死无辜将士,只为阻拦皇帝回营,又陈说裴耀等一些支持拥护皇帝的将领是怎样被叛军戕害的……
若非有义士相助,他只怕也惨遭毒手。
梁婠目不转睛盯着这位‘义士’,实在搞不明白危月怎么就成了郑四口中摘取叛军首领首级、帮着军中拨乱反正的侠义之士?
她记得很清楚,与危月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周军攻打涂阳的那晚……
难不成他是来晋邺当细作的?
也不对,高潜可是知道他的身份。
再者,他主子宇文珂早就已经死了。
梁婠盯着危月看了好半天,心里琢磨不透。
危月自出现起,一直垂着眼帘,恭恭敬敬地捧着木盒,一眼未朝她这边看。
像极了陌生人。
木盒中盛放的正是柴文奎的首级。
梁婠再看高潜,他面上亦是无波无澜,神色不动。
如此一看,三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心神不定。
郑四说完,又呈上裴耀的信物,饶是太后亦无话可说。
高潜当即下令斩杀参与此次谋反的余党,并嘉奖郑四、和危月。
嘉奖郑四不稀奇,稀奇的是危月竟自称淳于北,还主动向高潜讨了职位,更为稀奇的是,高潜竟然允了。
梁婠是目瞪口呆。
不等他缓过神,高潜又当众授予王庭樾大将军一职。
王庭樾也倍感惊讶,正欲推辞,却被及时赶来的陆勖拦住。
如此,王庭樾无法再拒绝,只好应下。
梁婠却越觉得糊涂。
太后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终于在坚持了这么久后,体力不支,再次昏了过去。
稳定下来的场面引起不小的骚动。
太后被人护送着先行回宫。
梁婠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小盒子,高潜今日临时行事,倒是比他们那繁复的计划效果要好得多。
想来他将这天子玺交给她,许是怕今日落败,以防万一。现在,既然诸事顺利,尘埃落定,还是得还给他。
梁婠上前半步,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高潜转过脸,黑眸异常明亮,冲她扬了扬唇角,笑得甚是得意。
她瞧在眼里只觉得很欠。
忽然忆起昨晚的事,心底的火苗再也压不住,腾地一下蹿到头顶。
正要开口跟他算账,不想他伸手一把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梁婠,你可真傻。”
梁婠气结,没头没尾的。
他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双臂牢牢环住她,将她死死扣在怀中、压在山下。
皇帝如此大胆行径,引得所有人看过来。
梁婠心头的火气愈胜,恨得直咬牙。
当真是发起疯来一阵一阵的!
还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梁婠不想当众拉扯太难看,只好压低声音,没好气:“你做什么,放开我。”
高潜不为所动,愈发收紧手臂,下巴抵住她的头顶,顿了下,涩然道:“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梁婠愣住,低哑的嗓音中,除了哀求之外,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很反常。
“你——”
她话未完全说出口,头顶响起闷闷的低笑。
许是见到她果真不再挣扎,高潜语气里尽是嘲讽:“梁婠,别那么容易相信人。”
又被他戏耍了!
梁婠气结,狠地一把推开他。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拉扯。
高潜轻轻松松从她身上剥离,像轰然坍塌的大山。
整个人直挺挺倒了过去,再也没有起来。
梁婠一惊,脸色大变:“高潜!”
在场人惊得僵在原地,整个街面好像静了那么一刻。
紧接着,周围充斥着各种声音,有高喊护驾的,有急宣太医的……
梁婠蹲下身,手忙脚乱扶起高潜,这才发现有黑血源源不断从他口中溢出。
她盯着涌出的黑血,后脊发凉。
就算毒发也不该是现在,更不该是这种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什么事儿了?”
她忙不停地用袖子帮他擦拭嘴角溢出来的黑血,又扯过他的手腕急着要帮他诊脉,手却被他笑着反握住。
他黑黑的眼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静静瞧着她,唇轻轻地动了动:“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杀我的?”
梁婠微微一顿,看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说完一把拽下腰间的绣囊,正想取出解毒药丸,手却被他死死握住。
他额头上渗出汗珠,还是笑着摇摇头:“……没用的。”
梁婠拧眉,定定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高潜没回答,不经意间瞥了眼身体的某处,但她还是精准地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