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吧,我派人四处寻你下落,却一直没有音信,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你被别人截了去,更担心你悄无声息死了,我都不能得知。
若是你这么死了,太子顺势上位,那我便再无机会,一想到这儿,整日我是坐卧难安,然而——”
他拍着手直摇头:“就在我愁苦无路可走之时,不想你竟白白送上门来,还想借着我的地方,拉拢收买人心,垂死挣扎,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不得不说,皇兄,你这步棋当真是走错了,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可你的可惜,却误打误撞成就了我,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抵就是如此吧,哈哈哈哈……”
高浥嘴上说着可惜,却是大笑不止,态度嚣张至极。
若说方才进来时,还带着三分表面应有的礼数,到此刻已是什么也不剩了。
完全是稳操胜券。
皇位已是囊中之物。
忽而,他笑声一收,慢慢俯下身,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高潜,你若识相的话就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还会念在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份上,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再留个全尸,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高潜一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神色怪异地看他一眼,垂头直笑:“翻脸无情?孤同你个乱臣贼子有什么情?”
高浥脸色阴了阴,咬着牙道:“乱臣贼子?你可别忘了,若非你比我早出生两年,这皇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你个病秧子坐!”
病秧子?
高潜垂下眼,低笑着连连点头。
可不正是这话?
就因为这头痛症,不仅害得他从小被他们冷嘲热讽称为病秧子,更让他遭受两世折磨,硬生生将他逼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他能坐上这皇位,从来不是因为他早出生两年,而恰恰是因为他是‘病秧子’。
只怕他成为疯疯癫癫的暴君,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不论是母后也好,陆氏也罢,还有那些互相倾轧的门阀,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一个执掌天下的英明君主,而是一个时时刻刻能被操控于掌心的提线木偶。
而这头痛症……
高潜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只想笑。
若非当年他们那伟大的母后未对他这个亲子狠下毒手,上演一出处心积虑的苦肉计,未必能扳倒昔日的宠冠六宫的薛昭仪。
倘若真让薛氏扶着高润上位,只怕现在他们坟头上的草都长成树粗了。
说白了,这皇位之争从来比的不是智计谋略,而是谁比谁更狠辣无情、谁比谁更六亲不认。
好啊,谁还比过谁呢……
高潜眉头微挑,薄唇勾出一丝冷笑:“高浥,你可真是个有头无脑的蠢东西,若非孤坐在这皇位上,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儿同孤讲话吗?此次孤饶你不死,可你不但不衔环结草、感恩报德,反而不知天高地厚,想篡孤的权、夺孤的位,早知如此,初时,孤就该一刀杀了你!”
高浥凑近一点,恶狠狠道:“你少废话,快点交出传国玺,不然,我现在就能一刀杀了你!”
高潜愣了一下,随即恻侧笑了起来:“杀?你若现在就杀了孤,那就是真真切切的乱臣贼子,孤保证你也活不过明日,到头来费尽心机筹谋一场,到底是为谁辛苦,又为谁忙?”
他轻蔑地瞧一眼发狠的人,轻轻揉着太阳穴,凉凉的语调尽是不屑:“是谁?高涣,还是高浚……”
听他这般说,高浥面上沉了一沉,他又如何不知?
继承皇位,历来讲究名正言顺。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皇帝骤然猝死,国玺下落不明,他如何能顺理成章登基?又如何能堵住那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觊觎者之口?
只怕非但不能顺利坐上皇位,还会给他们提供一个杀了自己并争抢皇位的机会,到头来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高浥缓缓握紧双拳,眸光坚定,他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高潜不看高浥就已将他心思看透,悠悠道:“高浥,不是孤说你,孤若是你啊,就会选择耐着性子等,等孤死了之后,这皇位你是有一半机会的,可是——”
他摇摇头,叹着气,抬起眸不无可惜地瞧他:“当你迫不及待选择对孤下手的时候,你便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高浥双眼赤红,死死瞪着高潜。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信你、就会饶你一命吗?做梦!”
他不是没选过等。
可等来的是什么?
说好了高潜只有半个月可活,可他却活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那也罢,反正他已是油尽灯枯,现在不过是一天天的苦熬日子。
行,他尚可以等。
正好抽出手,除去挡在他路上的绊脚石。
高旸,不过一个小小孩童。
倒也不费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