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是考虑,棋子在想什么。”
沈家老祖看向沈家家主,目光深邃:
“……你现在是家主,家主要有家主的格局。”
“你要知道,你是在跟谁下棋。”
“站在幕后,站在老祖的角度,去看这盘棋,你才能看明白。”
“将来等你晋升洞虚,你才能有真正的格局,去做我沈家的老祖……”
“如果目光短浅,只能看到那些棋子,却连跟谁下棋都不知道,早晚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番谆谆之语,令沈家家主浑身一颤,感激涕零。
老祖对自己,还是有期望的。
沈家家主跪伏道:“蒙老祖教诲,孙儿铭记于心。”
沈家老祖微微颔首,而后话锋一转,“胭脂舟的事,你知道多少?”
沈家家主刚想起身,闻言又跪了下去,诚恳道:
“是孙儿管教不周,麟儿他们……年少轻狂,贪这胭脂的滋味,胡闹了一气,实在有损我沈家的名声……”
沈家家主心中不安,本以为老祖会责备他,却不料沈家老祖摇头道:
“这也未必是坏事。”
沈家家主皱眉,“老祖……您……”
沈家老祖肃声道:“我宁愿他们,尝了这皮肉的滋味,看破这世间女子一身锦绣婀娜的烂皮囊,知道女子的堕落与低贱,自此收心敛性,一心求道修行。”
“也免得他们,将来被一些出身不高,徒有姿色的贱籍女子,乱了心窍,迷了情关,成了废物。”
“修士自当一心修道,求这天地伟力,长生不死。”
“儿女情长的人,贪图一时享乐,只会在大劫前沦为刍狗。”
“这点,你要好好教他。”
沈家家主叩首道:“是。”
“好了,你下去吧,”沈家老祖道,“下去之后,将麟儿唤来。”
沈家家主长长松了口气,又恭敬叩了一次首,这才缓缓起身,“恭祝老祖,福如长海,寿比天齐。”
沈家家主退下了。
片刻后,一个仪表非凡的少年走了进来,恭敬叩首道:
“玄孙沈麟书,见过老祖宗。”
少年气度磊落,不卑不亢。
沈家老祖的眼眸中泛出了异彩,看着沈麟书,仿佛在看当年的自己。
“麟儿……”沈家老祖神态温和。
“老祖。”沈麟书道。
“不久后,便是论剑大会了。”
“是,”沈麟书目光明亮,语气掷地有声,“玄孙此次,定会为乾道宗,为沈家,为老祖您,摘得论剑第一!”
沈家老祖摇头,“这个第一,不是为乾道宗,不是为沈家,也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自己摘的。”
“你资质天赋心智,都是上上之选,只差这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
“摘得论剑第一,便可平步青云,直上云巅。”
沈麟书目光炯炯,但还是道:
“老祖宠我,沈家养我,乾道宗教我,玄孙如今修行有成,自当不辜负老祖的厚爱,不辜负家族和宗门的栽培。”
沈家老祖欣然颔首,“你比你爹有出息,不要让我失望。”
“老祖放心。”沈麟书道。
“下去吧,好好修行。”
“是,玄孙告辞。”
沈麟书恭敬行礼,而后退下。
沈家老祖默默看着沈麟书的背影。
看着自己这个高大英俊,血气阳刚,灵力充沛,天生便带着一股,凛然于苍生之上的气质,宛如“麒麟”一般的玄孙,心中生出浓浓的喜爱之情。
这才是他沈家的天才。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这才是他这个洞虚老祖,最嫡系的血脉。
胭脂舟的事,他是生气的。
他生气的,并非沈麟书胡作非为,他生气的是,那些低贱的女子,怎么有资格,让他这个麒麟之脉的玄孙“临幸”?
那些贱籍,怎么配?
沈家老祖神色微愠,而后又渐渐平息,整个人重又变得古井无波。
看到沈麟书,他的心中不由又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墨画……”
这个叫墨画的弟子,几年前曾拿着那枚古老的入宗令,想拜入乾道宗。
但被拒了。
沈家老祖心中,若说全然不在意,也不太可能。
他心中是有一丝可惜的。
他可惜的,并非墨画本身,而是他不应该“资敌”。
当时收下墨画,哪怕留着当一个杂役,当一个外门都不算的记名弟子,让他在乾道宗,近千名天之骄子中,心生自卑,道心卑微,并最终泯然众人……
也总好过,将他拱手送到太虚门。
若没有墨画,宗门改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不会旁生这么多枝节,弄出这么多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