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人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漠然。
他看着庄先生,看着这数百年未见的师弟,漆黑的瞳孔,流露出一丝警惕和凝重,可随后,又是一片怔然。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布局,没有杀机。
而他这个师弟,油尽灯枯,也与他印象中的那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天纵之才,截然不同。
诡道人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气,他的声音,也透着森然的寒意
“你的天机衍算呢”
“你的仙天阵流呢”
“你一身的修为,本事,手段和谋算呢”
庄先生苦笑,“穷途末路,回天乏力,何必白费那些力气呢”
诡道人的眼中,厉色涌动。
“所以,伱就在这等死”
庄先生默然,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人皆有生,也都有死”
“生时以为人定胜天,死时终知回天乏力”
“我也是一样啊,师兄”
诡道人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怒其不争的恨意,“即便是死,你也大可晚点死,你的天机衍算,不可能一丝生机,都算不出来”
“算出来,又如何呢”庄先生反问。
诡道人一怔。
庄先生笑了笑,语气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气息也微弱至极,“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我是第四十九任掌门,天道绝数,宗门至此而终,而我也命绝于此。”
“无论怎么算,结果都是一样的。”
“天机衍算,必然之数,改不了的”
诡道人神色越来越严厉,片刻后,一切情绪又都平复,他的神情重又冷漠。
诡道人淡淡道
“好,那我成全你。”
诡道人白皙的右手一握,凭空出现了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古铜,上面刻有斑驳晦涩,虚实相间的纹路。
“须弥剑”
庄先生喃喃道,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也有面对死亡的坦然。
便在这时,附近阵纹颤动,屏障破开,祭出锦绣山河伞的白倾城,显露了身形。
她看到了面白如纸,束手待毙的庄先生。
也看到了一脸杀意,手持长剑的诡道人。
白倾城心中一颤,“大师兄”
诡道人的剑尖,停在庄先生的身前,他回眸看了眼白倾城,神色冷酷而诡谲,漠然道
“师父死了,宗门亡了。”
“我不是你的大师兄,你也不再是师妹了”
白倾城心中苦涩,“还请大师兄,手下留情”
诡道人冷漠的神情,渐渐褪去,诡谲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讥笑。
这丝笑容,极其怪异,像是从不少人的脸上摘下来,拼在了一起。
诡道人的声音,也变得噪杂。
像是有不少人,在一同冷笑,一起说话。
“手下留情”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手下留情”
诡道人看着白倾城,漠然道
“我不杀了他,怎么取归墟图”
“不取出归墟图,你们白家,又怎么夺这副图不夺这副图,又怎么找到天葬之地”
“你来之前,白家的老东西,是不是让你袖手旁观”
“他们不想让你管,他们乐见其成。”
“他们也想让我,杀了我这师弟”
“你呢”
“你口口声声,让我手下留情,可你心里呢”
“你何尝,不是在算计他”
“想谋求他身上,先天阵流的传承,想窃取归墟天葬的秘密,为白家立功,为你那对天灵根的子女,铺设仙途。”
“你嘴上喊他师兄,可你心里,又何曾把他当成师兄”
白倾城脸色苍白,她想说“不,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心底也生出深深的愧疚。
诡道人又看了眼庄先生,目光复杂,淡淡道
“我追杀了你几百年”
“你的这个师妹,你视她如亲妹妹,但她也算计了你一辈子”
“你之前,收了不少弟子,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可最后,众叛亲离,没一个愿意陪在你身边”
“道廷想杀你,剥了你的道骨。”
“魔宗想杀你,夺了你的道图。”
“还有你向来敬重有加的师父”
诡道人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你的气海,是怎么碎的”
“你的识海,又是怎么枯竭的”
“谁能设下遮天的阴谋,来算计你呢”
“是师父”
白倾城瞳孔剧震,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这件事,她从不曾听说过。
诡道人目光厉然,看着庄先生,继续道
“是师父,在利用你从一开始,从收你入门的时候,就全都是他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