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名梅子酒。
不带一兵一卒出北凉的男人,动作轻缓的从马上背囊中取下一枚枪头,完整的镶嵌在枪杆之上,这位小人屠面无表情的望着对面名为曹长卿的中年儒士,高高抬起枪尖。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陆泽刚刚残留的声音同样回荡在了这片战场。
在曹长卿脚边有位只见进气、不见出气的气质清冽女子,正半躺在地上,腹部有道骇人伤口咕着鲜血,使得徐渭熊原本白皙的脸上更显苍白,那柄古剑红螭这时已然断裂在身旁,女子轻咬贝齿,只是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陈芝豹。
后者面无表情。
“等着与曹官子打完,我便会去到铁门关,不管那边谁胜谁负,我会将蟒龙一并斩去,然后独身入蜀,如此对谁都说得过去。”
小人屠语气显得很是轻柔,但话语里却彰显出浓浓的自信乃至自负。
哪怕面前那位是名动江湖多年、甚至三次杀入太安城皇帝面前的西楚曹长卿,哪怕这位曹官子已经在之前便触摸到了陆地神仙境界,但陈芝豹还是自信他会是今日里唯一活着的那位,而且还要将今日这场大戏的另外两位主角一并斩掉。
白衣一并斩龙蟒
这是当年黄龙士黄三甲所留下的谶言,天下不乏有着把这句话奉为圣典,白衣战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这个时代的兵圣,因为他是踏着那位西楚旧兵圣叶白夔的尸体造就出如今一番声名,相较于铁门关那边未丰羽翼的陆泽以及徐凤年,这位小人屠才是真正的下山虎。
曹长卿喂下身旁徐渭熊一枚丹药,是死是活,只能看这位才情绝艳的女子造化。
曹官子眼神复杂莫名,今日前来赴战,一是为了还北凉的那份情,二来便是为了尽可能的救下身旁这位女子。
“谢谢曹叔叔。”
“你还认得我”
大官子曹长卿师从西楚国师李密,常年在那座巍峨西楚皇宫当中奉诏待棋,与那位西楚战神、春秋兵甲的叶白夔相交莫逆,所以他仅一眼便看出徐渭熊与当年叶夫人,面容何其相似。
“我本该是春秋国战上的一缕亡魂。”
“享誉史册风流的大楚亡了国,到头来只有我这位西楚皇宫里的棋待诏好好活了下来。”
“既如此,我便要替西楚旧人们遮住狂风、挡住暴雨。”
中年儒士探出一手,面朝着那位持枪男人,轻声问道“陈芝豹,可否一战”
梅子酒之上有着紫气笼罩环绕,衬得那位白衣战仙宛若真正的谪仙人一般,陈芝豹平静道“可。”
陆泽话音刚落。
只见不远处,有位衣着道袍、背负长剑的中年道士踏黄沙而来,道士相貌清癯,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无比,陆泽望着这位不速之客,轻笑出声“武当王小屏”
轩辕青锋瞪大眼睛,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在剑州问剑父亲的武当道士跟着来到铁门关。
王小屏,洪洗象的五师兄,被称为“剑痴”,用剑冠绝武当,在武当大莲花峰噤声悟剑已十六年,于剑道独木桥上独修剑意,走的是跟那位邓太阿相反的一条道路。
中年道士默然点头,接着伸手指了指他自己,又从后背拔剑而出。
陆泽哑然一笑,瞬间读懂了这位武当山剑痴是何意“你是说今日你来问剑,纯属个人意愿,与武当山没有半分瓜葛”
望着对面道士再度点头,陆泽哈哈大笑起来“放你娘的屁”
“王小屏,你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是想要来替徐凤年掠阵,我还能敬佩你几分,但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又是几个意思你是为了你那位小师弟、如今武当掌教洪洗象来的吧北凉二郡主徐脂虎本就体弱多病,你个老道士是想着今日徐凤年死在铁门关,他在江南的二姐承受不住打击进而会影响到那位武当掌教”
“渍渍渍,王小屏,你们武当山什么时候把屁股卖给北凉的好像是从王重楼开始的吧这辈子修大黄庭就是为了给世子殿下鸿鹄灌水,卖得其所啊。”
“如今轮到你来卖了。”
铁门关前的战场中,众人均哑然。
不管是己方还是对面的人,都没有想到陆泽这位离阳皇子的嘴巴竟是如此之毒。
尤其是那位密宗法王,本来波澜不惊的心境因为陆泽已不止一次的泛起阵阵波澜。
堂堂道家千年延绵的武当山,这时在陆泽口中竟显得如此不堪,不少人皆知晓武当与北凉之间的暧昧关系,却很少有人知晓前任武当掌教王重楼是如何忽然离世,这时才知晓,原来是那身道家大黄庭功底全部给予到了北凉世子身上。
陆泽不再去看那位武当道士。
今日对方已来,那便是敌非友。
陆泽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稳稳占据着上风的轩辕敬城,这位雷法纵横的中年儒士压制着那头朱袍阴物根本喘不过来气,陆泽对其喊道“轩辕先生,这位武当剑痴是你惹来的麻烦,还是交给你吧,这麻烦很不要脸,若你还是想着给对方留半点情面,那就是在打我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