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一回到老君观时,见到一个五十来岁的道士正在带人收拾碎石破瓦,打扫门庭,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则是在一边询问事情,似是刚到。
前者,是这老君观的观主,论辈分,还是他张道一的师兄。当然,不是同一個师父的,而是同门师兄。
后者,便是那位当代宗主之徒元真了。
元真其人身高七尺,长得丰神俊雅,龙眉凤目,挺身立在一侧,便如松柏,论气质,竟是还胜过张道一一筹。
不过当张道一行近后,那种一举一动合于天地的自然无暇,却是又将元真的过人气质给无声冲消。
“元真师侄。”张道一唤道。
“小师叔。”元真淡淡回道。
二人相见,并无甚亲近之感,倒是有种公事公办的生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本来是道德宗公认的当代弟子第一人,未来宗主,突然出现一个小师叔压在头上,且无论是辈分还是功法,都胜他一筹。
甚至于,这位小师叔还是一直随那位师祖隐居,而他元真则是鲜少见到师祖一面。
如此种种,元真能够不露出敌意,已经算是心境平和了。
“师侄刚回来”
“是。”元真简短回道。
张道一看了眼天色,现在已经快到亥时了,这时候回来,还真是够晚的。
毕竟元真只是去打探祈雨的消息,而不是去祈雨。
张道一笑了笑,问道“师侄可知,何为道德”
“道乃大道,德从直,为正之意,道德,即是正道。”元真回答得毫不犹豫。
道德宗之德,非是儒家之德,没有品德上的意义,其正,非是正邪之正,而是正歧之正。道德之意,便是笔直大道,无有歧途,直通终点。
“是啊,道德即是正道,”张道一颔首道,“我等行走正道,以道为先,以修行为要,若是施展鬼祟伎俩,那便在无形中落入了下乘,离道愈远。因为你之道难以压他人之道,才会想到以鬼祟伎俩辅助行事。”
“元真师侄,愿你我同行正道,无有偏差。”
元真面色微现一分沉冷,“既行正道,何必拐弯抹角,师叔怀疑我是那个刺杀之人,说出来便是。”
他听出了张道一言中之意,也不避讳,直接道出自身想法。
“明日祈雨,我当与师叔同行,片刻不离,以此来证明清白,如何”
元真说完这一句,便拂袖走进道观,令得在场之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敢插言。
七月二十七,癸卯年,辛酉月,壬申日,宜祭祀、搬迁、动土,忌开光。
郡城内人声鼎沸,昨日的一场大雨让郡城周边的生灵都得到了滋润,眼下又逢祈雨,城内城外的百姓更是惊喜异常,将场面搞得热热闹闹的。
从郡城内一直到城外凤泉河边的其余现场,那家伙,那场面,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量的人流也引来了不少的小摊商贩,人群来往买卖,将此地搞得如同集市一般热闹。
而在人流中心,一处祭坛临河而建,左右有高台分列,一个个城内知名的人物各自就坐,最靠近祭坛的,便是扶风郡的郡守姜之焕、鲁王世子姬承业,还有钟神秀、明扬等人。
钟神秀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阖,假寐养神,膝上横着他那口随身佩刀,于闹中取静,周围人声鼎沸,自身却是一片怡然。
“钟师兄之心境,我等远不如也。”
明扬见到钟神秀这般从容,不由低声惊叹。
“错了。”
钟神秀突然开口,“我会在此时养神,只能说明我心境还不够平稳,若是寻常之时,我在出门之前便能做到心如明镜。”
他缓缓睁眼,目光幽幽,犹如两口深潭,“今日必有大战,我的心,因此而兴奋莫名,以致于需要临阵养神方得平静。”
“师兄是说那几位”姬承业坐在明扬身侧,听到钟神秀之言,道,“神行太保回报,道德宗元真昨日现身郡城,他应该也会参与这一次祈雨仪式。另外,阴律司那边收到消息,昨夜有人于临风山一代交手,看现场痕迹,其中一人当是太平教少教主杨殛,另一位很可能就是夺走雨师符诏的姜离,就是不知谁胜谁负。”
“姜离已是没了保命手段,而且杨殛的实力当是在他之上,这一战,他怕是凶多吉少。”明扬猜测道。
“是与不是,看太平教是否现身便知。”姬承业笑道。
若是太平教不现身,那就说明雨师符诏还未到手。
若是现身,那姜离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说话之时,钟神秀突得似有所感,看向天空。
“来了。”他说道。
只见东方天空浮现出一片霜白,有剑光经天而过,须臾间掠空数百丈,剑风呼啸,引得围观之人惊呼不已。
“剑修,是元真。”明扬当即道。
那剑光在半空往下一折,倏然落地,霜白光